“一种植物在这个世界面前最希望展示、最善于利用、最乐于显摆的就是它的花,这是一种规矩”。
这是美国作家约翰.巴勒斯在写美国西部荒原的野姜花时说的一句话。他写野姜花颠覆了这个规矩,它不是向上伸展,追逐阳光和空气,而是向下伸展,追逐黑暗和沉默。
是的,我要说昙花也破坏了这个“规矩”。人人都知道“昙花一现”,可是,你见过阳光下绽放的昙花吗?你见过光天化日之下“一现”的昙花吗?
昙花曾经在上帝面前发过誓,追逐太阳的花儿太多太多,她不愿与她们在阳光下论短长,她要嫁给暗夜,她要做暗夜的新嫁娘!
尽管,太阳是那样热烈地爱着她,呵护着她,给她光,给她热,给她需要的一切。可是,她,只做暗夜的新嫁娘!
她刚蓓蕾初结时,被包裹在层层萼片中。这些萼片丝丝缕缕,渐进渐长,色彩渐进渐浅,从最外层的淡红色,往里逐渐过度到几近白色。它们就这样一层一层地紧紧拥抱着犹似甜美地熟睡在子宫中的胎儿。
昙花属于附生肉质灌木,其茎圆柱状,木质化,分枝多数;其叶也不是通常意义上那种柔软、单薄的小片,而是与令箭荷花叶片相似,呈长圆状披针形,边沿波状,尖端渐尖;其色深绿丰盈,特别是现在初春刚发不久,小小的叶片透现着淡淡的肉红色,犹似婴儿的肌肤娇嫩欲滴。
淡红色花柄很长,从叶沿凹陷处长出后笔直向下,娇娇而垂;待她如“杨家小女”初长成后,美丽的花蕾昂起了高傲的头颅,花柄弯曲向上,弧度优美,婷婷玉立。
这时候的“准新嫁娘”还没有完全作好出嫁的准备,她还要接受风的叮咛,还要接受雨的嘱咐,太阳还要把她打扮的更成熟、更端庄。
昙花的出嫁之日,便是她香消玉殒之时。经过热烈的、短暂的怒放后,她便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她的花柄便再度垂下,带着那棵枯萎的、凋零的、失去了生命意义的头颅。这是她无法破译的密码,这是她不能更改的宿命!
“雨肥梅,亭台初夏,昙花开向前夜”。是的,昙花永远绽放在夏日深黑的前夜。
她总是在没有月色的夜晚,八九点钟的光景,天空只有暗淡的星辰眨着不甚明亮的眼睛,她便开始一点一点褪去紧紧包裹着的外衣,里面洁白的嫁衣裳也随之一点一点的开启,当她完全裸露、花心微颤时,那份洁白啊,洁白的花瓣,洁白的花蕊,洁白的花柱,绝世超尘!多么高雅,多么纯洁,多么芬芳!
她的浓郁的馨香在沉寂的夜空中播撒的很远很远!
就像灰姑娘知道自己午夜之前必须离开,她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开始为她的“王子”尽情的舞蹈、深情的歌唱,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全部的激情、全部的美丽。
茫茫宇宙中,只有星星为她点亮。
我不愿看见她就这样旋舞着歌唱着慢慢闭合,慢慢垂下!我不愿泪流满面!
我总是不等午夜来临,总是在她最美丽最芬芳的时候悄然离去!
(昙花可食用——煮食,只需用清水轻轻煮一小会儿即可,纤尘不染的花朵无需清洗。连花柄一起吃下。根据笔者一个做针灸按摩的盲人朋友的实际经验,她用昙花挽救了父亲几近垂危的生命——外伤。这句话写在这里太破坏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