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携孙仍劳碌奔波
旭日初升,万道光芒迎来新的一天,上学的孩子,早班的人们穿梭市井,打破寒冬的冷清。一位老人裹得严严实实正从河东候车到城西……当落日余晖映照从城,让城市涂上一层弥漫云烟,老人从城西乘公交车辗转回河东。她几乎每个星期一至五都是这样的生活节奏,这便是我七十多岁的母亲。母亲为了照管好孙儿从清晨熬到黄昏。
近日,我整理儿子的衣柜,翻出一件他小时候穿的紫红色毛衣。毛衣的手工细腻,这是勤劳的母亲为我儿子编织的“温暖牌”。眼前浮现银发鬓白的母亲忙里偷闲,一边照看孙儿,一边编织毛衣的情景。母亲习惯每年秋冬有空就为孙儿编织毛衣,弟媳上网学到新的编织图案就会教母亲学习。最近,母亲又忙着给两岁多的侄子织衣啦!我顿时泪眼婆娑,思绪万千,深感愧疚,亏欠母亲太多了,她养育儿女,照顾孙儿,一直为两代人的成长时刻奔波操劳。
辍学为母治病,照顾妹妹
母亲命运曲折坎坷,她却凭着智慧与坚强改写人生,营造一家人的温馨与幸福!
母亲出生于解放前,家在街口附城的农村,家庭生活条件较好,她从小聪明好学,能歌善舞,因而赢得外公的疼爱。听母亲说,她临高中毕业却因外婆的重疾需照顾,不得不辍学。母亲的两个姐已成家,几个妹妹还小,外公忙于赚钱没时间照顾外婆。
此刻我脑海呈现扎着两条长辫子的大姑娘,中等的苗条身材,白皙的鹅蛋脸,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优雅文静,这是母亲年轻的样子。只有18岁的母亲悉心照顾病重的外婆。六十年代从化街口的医疗和交通相当落后,看病化疗需要辗转到广州。母亲在医院陪护外婆,有时三更半夜才能回家。为了安全起见,她常女扮男装独自骑车回家。母亲有时需拿着医生开的药方到大广州买药,有时得搀扶外婆搭班车一路颠簸到广州……在那年代男儿都难以办到的事情,勇毅而冰雪聪明的母亲却能顺利地带外婆到广州寻医,可死神还是让外婆过早地离开人世。当时母亲不到19岁,最细的小姨只有6岁。虽然外公还在,但是没有娘的孩子像根草。从那刻起母亲承担当娘的责任,照顾几个妹妹,为她们挣工分(生产劳动集中制度)改善伙食,为她们织毛衣,买布料为她们量身裁剪,缝制衣服。(那年代极少卖衣服的店,大部分人自裁自制衣服)为照顾几个妹妹,母亲迟迟不愿谈婚论嫁,同龄人的孩子已经上学,她才与父亲相识。
和睦相处,邻里互助,心灵手巧持家
母亲和父亲喜结连理后,村里的人见她有文化便推荐她做生产队的会计。每当到生产队收完稻谷,母亲就在家里核算各户社员的工分给每户分配粮食。其他村民白天到田里忙着农活,傍晚则在禾坪收谷,用扇风柜扇谷后,挑谷入粮仓。待到谷晒干,生产队队长召集各户人员在禾坪按着母亲算出的数量进行分谷。当分到属于我家的谷时,村民乐意把谷挑回我家里,再把一筐一筐的谷晾上屋里的木阁上。因为母亲心灵手巧,多才多艺,平时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拿破损了的衣服给母亲修补,拿布料让她裁剪,缝纫衣服。善良的母亲总尽力而为,当她静心核完账就帮村民缝补衣服或裁衣缝制新衣。
小时候每年临近春节,母亲总是用一些布料为我们裁剪设计并缝纫新衣。(母亲的年代结婚摆酒,亲朋戚友全都是买物赠送,大部分亲友买一块猪肉,一匹布。摆宴席的厅堂四周挂满写着宾客名字的各种布料或生活用品)母亲利用结婚时收到的布料为我们做四季合适的衣服,设计的款式新颖独特。读小学一年级时曾有几位老师仔细打量我穿的衣服后,问:“你穿的衣服在哪里买的呀?很漂亮。”“妈妈亲手缝纫出来的。”我自豪地回答。
相夫教子,勤劳聪慧
家是温馨的港湾,母亲是港湾的一叶小舟。小舟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风云挤沧海 。她庇佑孩子幸福地栖息在弱小的臂弯里。母亲是大地上的沃土,孕育儿女的生命,播撒阳光雨露滋润子女的成长。
小时候,我害怕到山冚这田里插秧,那儿水蛭多。这吸血鬼让我毛骨悚然,看见它在水里游都害怕极了。因此,在那儿插秧或干活,我得格外小心留神尽量避免水蛭。偏偏那一回插秧就有两条水蛭悄然依附在我的小腿上却懵然不知。当感觉腿上有点疼,我低头一看,两条筷子般粗大的水蛭黏着我的腿,它已吸饱了血。我吓得在泥泞的田里直哭起来,母亲赶快跑过来,一边用手掰开水蛭,一边说:“有妈在,别哭,别哭!”。该死的水蛭紧紧吸黏我的腿,它身滑,母亲撵来撵去都没法弄掉它。我焦急万分,束手无策。“别怕,你先上来田埂,我找一根竹篾,”母亲安慰我说。我懂事地点点头。于是,母亲找来竹篾,把竹篾弯成半圆,贴在水蛭吸住我腿的位置上,用力一刮,一下子刮掉一条,接着又刮下另一条。我腿上还留着血,母亲说:“别担心,血一会儿就止的,过两天结痂就没事了。”我高兴地望着母亲,她笑了,说:“笨猪,别下田里了,打秧苗吧!”打秧苗就是用铲子把密密麻麻的秧苗连根带泥铲起叠放在畚箕里再拿到耙好的泥田上几棵几棵分开,一行一行地插。
记得有一次插秧,耙好的泥田夹着有浑浊水的泥浆,泥浆里藏着一些玻璃碎片或荆棘难以发觉,往往会让人受伤。母亲就被藏在泥浆里尖利的荆棘插伤脚趾头。当时只见母亲的脚趾头鲜血直流,荆棘直穿透脚趾头的肌肉,我心痛而大声地说:“妈妈,您快去卫生站找医生!”“没事,我把棘拔出来就好的!”母亲不慌不忙地说。我闭上眼睛不敢看,母亲忍着疼痛把利棘拔出来……我跑回家拿来纱布和跌打红花油给母亲处理伤口,还带来一双雨鞋,让她穿着雨鞋插秧。我敬重勇敢的母亲,我佩服坚强的母亲。
那年秋高气爽的时节,雨水少,导致田地干旱,禾苗正待花苞时更渴望雨水的灌溉,不然稻谷收成不好。村干部为解决禾田灌溉问题把山塘水库放闸引水,通知村民做好引水工作,各家各户安排人员各望田头的大圳分水引水至自己的禾田。由于田地分布不同的地点,每个家庭要发动多人守水,父亲到山冚处,母亲在家门前守那田水的同时管理蔬菜地的活儿,我则守山边的那块田水。大圳上潺潺的水流入小圳头后分流到各小坑渠渗到各守水主人的田里。
我跟守水的大人坐在山边的荔枝树阴下闲聊。我家人口多分田面积大,到傍晚,水还没完全灌溉过禾田,其他人的田近靠水圳或面积不大容易灌满水,他们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离开的大婶对我说:“我回去了,我回去告诉你妈,让她来接你吧!”我点点头,说:“谢谢大婶!你叫我妈快点来喔。我怕黑。”当时我多想求她留下来陪我。她走后,天越来越黑,山林的鸟叫声,我听着胆战心惊,望着漆黑的四周,一分一秒就是煎熬,脑海幻想着妖魔鬼怪……惊恐万分的思绪中,听到母亲打着手电筒呼唤我的名字,我壮着胆子循声跑近她。母亲就是我的“救星”,漆黑里一道曙光,让我走出迷惘囧途,分辨世间的真善美。母亲见到我,说:“天黑了,你该跟大婶回家!这傻丫头若发生意外,妈一辈子愧疚啊,你爸呢?”我拉着母亲的手,说:“他可能还在山冚里守水吧?”于是,母亲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牵着我一起翻越小山岭去找父亲……
我耳边响着《游子吟》的曲子,我心里默诵着《游子吟》,脑海浮现母亲为家庭生活奔波劳碌的身影,为抚养我们经历的辛酸苦楚一幕幕情景隽刻在我心中。我多么希望时光倒流,让年迈的母亲重返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