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
祝天下所有特殊家庭的孩子们新年快乐,生活有爱,幸福成长。
我叫岩岩,我妈妈说我命大因而取名“岩”。她去打胎的前一个晚上梦见了一条大蛇,妈妈曾经听老人们说“梦蛇生贵子”,她想我一定是个男孩,将来不富即贵。
我活下来了,活在夹缝中。我是个女孩,是个小三生的女孩。
本来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小三,我只是知道我家和别人家不太一样。那时候我妈妈只是说我爸爸很忙,他在外地工作,不能常回家。后来有一次我幼儿园里最好的朋友思思告诉我,我妈妈不是我爸爸的唯一。我爸爸还有别的女人。
我不敢去问妈妈,因为她会哭的。妈妈哭的时候,我也哭。妈妈哭的时候我会恨爸爸,可是我不愿意恨爸爸,因为妈妈说我长得很像他。
我妈妈给我看过很多爸爸的照片,还说我爸爸是爱她的,也是爱我的。但是爸爸还有另外一个家。妈妈说我还有爷爷,只是爷爷不知道有我。妈妈还说,如果我是个男孩,可能爷爷就会知道有我了。
我不但从没见过爷爷,我出生后很久连外公外婆也没见过,因为他们对妈妈生气了。终于到了我五岁时,外婆生病了,妈妈回家伺候她,于是我跟着进了外公外婆的门。
外婆临终前一天拉着我说,“岩岩,你要好好读书啊。女人长大后要独立,也千万不要活得像你妈那么辛苦。”
我妈比思思的妈妈辛苦多了,完全不像电视里演的小三那样。只是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爱上爸爸,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爱上妈妈。其实我根本就不懂爱是什么。小时候我只想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去公园的时候能走在爸爸和妈妈的中间,他们每人牵着我一个手,我会调皮地往前跑,偶尔回头一望,爸爸妈妈搂在一起亲密地笑着。
可惜我不记得有那样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很少一起出去。我知道爸爸会来家里,在我的记忆中,他都是很晚才来,很早就走。有时候早上醒来时,我会感到妈妈眼睛里的幸福,闻到屋子里淡淡的烟味儿,当然,我还会发现我的床头留下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知道爸爸来过了,但我很少知道他何时来,又是何时走。
我妈妈个子小小的,我打心眼里都不觉得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不过我妈说话轻声细语,做起事情来却雷厉风行,为了让我过好日子,她白天在一家外企工作,晚上一直在做着翻译。我觉得妈妈非常了不起。
妈妈总是夸我美,经常把我搂在她怀里,还说我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命的人儿。
过小年那天我和妈妈坐地铁去世纪公园,科技馆那一站上来很多人。突然我看到了爸爸,他身边跟着一个背着一个大书包的漂亮的姐姐,还有一个比妈妈年龄稍大却非常美丽端庄的女人。我揪着妈妈的衣角,妈妈紧紧地搂住我的身体似乎怕我跑了。我的手刚好可以够着妈妈的脸,但我怕去碰她,我怕妈妈眼眶里的泪会狂流而出,而我将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爸爸很早就来了。他带了很多吃的,还有给妈妈的衣服,我的鞋子。他们让我进房间画画,我把耳朵贴在门边一直听着。
妈妈压抑的哭声显得无比激动,我可以想象爸爸的手在不停地抚摸妈妈的头发。爸爸的手很大,手指很结实。其实爸爸的眼睛看上去很迷人,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可是在妈妈抑扬顿挫的哭声中,我还是听到爸爸断续着说,“非常对不起你,过几年敏敏就要考大学了,怕她承受不了 ...... 而且还有老爷子...... 恐怕在老爷子离去之前,只能让你和岩岩委屈了。”
我的心顿时就凉了。那个漂亮的敏敏姐姐还有好几年才会上大学,而身体硬朗结实的爷爷还只有七十多岁,这下不等于宣布我将永远不会和爸爸团圆了。
果然,我听妈妈哽咽着说,“我知道。”
妈妈停了一会儿,在寂静中我听到妈妈的声音比以往更加轻柔却又透着坚定,“... ... 岩岩现在渐渐懂事了,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在阴影下委屈孤独地成长。...... 我想给她一个...... 更完整的家。”
我心想,完蛋了,妈妈是不是要带我改嫁了。我一着急,身体哐当一声撞到了门上。
爸爸妈妈瞬间就来到我的门前。妈妈轻轻地推开门,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也好,让岩岩也知道吧。”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一眼爸爸,又看一眼妈妈。我发现爸爸的脸都绿了。
他们两个大人加上我站在我那小小房间的门口,气氛顿时无比紧张。我抓住妈妈的手,似乎想提醒她我的存在。妈妈捏了我的手心一把,然后我听到她平静地说,“我又怀孕了。这一次不管男孩女孩我都要。”
妈妈的声音里似乎充满了向往和勇气,也不等爸爸说话,她摸着我的头,朝我说,“岩岩,你以后会懂的。你有了弟弟或妹妹,你将不再孤独。爸爸和妈妈也还是会依然如故地,永远爱你。”
我抬头看一眼爸爸,爸爸的眼睛红了,他的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搂着妈妈,搂着我,我们仨紧紧地拥抱着。我舔着留到我小小的脸上的眼泪,酸酸甜甜的,也不知道那眼泪是妈妈的、还是爸爸的、还是我的。
爸爸的手机响起时,妈妈默默地向他点头示意。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我轻轻地和爸爸说:“爸爸,你放心吧。妈妈这儿有我呢。”
爸爸走了,妈妈哭成了泪人。
每次过年,妈妈都会哭成泪人。可是我决定不再哭了,我也不让妈妈哭,妈妈哭多了会伤到宝宝的,....... 兴许宝宝还是个弟弟呢!...... 不过也可能是个妹妹呢?
我不想那么多了。我本是岩石,在夹缝中也能感受阳光、也要看到希望。我盼着明年过年,那时我已经长大,我将不再孤单。
(完)
这是我在《大村庄里的故事》集里写的第六个故事。这些故事里有的写的是真实的人物介绍,有的是纯真的爱情(同性爱和异性爱),有男女之间理性的友情,也有对情欲的追求。我渐渐看到这个文集丰满成型,非常高兴。欢迎大家的关注。
湘伟
二零一六年除夕(公历二零一七年一月二十七号),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