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我都会去吃一碗米线。米线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小店没有别的人。有时他会忙不过来,不过这种时候不多。
米线店隔壁是一个女人开的杂货店,生意冷清。空闲的时候女人就去米线店帮忙。不知道是怜悯还是跟我一样好奇。我从女人那里得知多年前中年男人同时失去了妻子跟女儿。
这天我跟往常一样。隐隐觉得有股剑拔弩张的气流。女人没有跟以前一样,上来跟我碎碎念,“我那死了的丈夫,留下一套房子和这个杂货店…可怜我的孩子不知道在哪,前两天张大妈说她村头有个李婆婆很厉害算出了大黄在哪,不知道我的大宝…”这个时候她就停止了陷入自己的沉思。
我看着这个女人,她的皮肤暗沉,脸很小下颚凹陷,常年都是一件黑色外套。我突然有点同情她。虽然我刚离婚,还背负着几十万的债务。
女人站了起来,踢踏着往厨房走去。“看来米线好了”我心想。
“刘浩民,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过?今天你不说,我就死在这”女人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接着是锅子摔在地方的砰砰声。
“别闹,娟子”男人带着祈求的低声说。接着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我知道你放不下蒋娜娜,死了都这么久了…”没了声音。
“那我的米线呢。”我喃喃自语。
半个小时后,男人端着一碗米线出来了。脸色不是很好,手臂上有几条抓痕。
“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说完我就坐下来,筷子拌了拌。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
“让你笑话了,娟子平时不这样,自从她儿子被拐走后,总是疯疯癫癫的,她以前不这样,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人。找了两年了,网上,报纸,广告,骗子到是不少。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她男人在找儿子的路上出车祸死了。一家人分崩离析。”男人顿了顿,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那人贩子总是挑苦命的人下手。你再看看我,什么都没有…”
他说,他是从汶川逃出来的。没有任何亲人,他说他身上有他爱人的血液。他说他不能。他什么都不能。
我没有告诉他,我刚离婚。前夫卷走了公司所有的资金欠下一股债跟一个女人跑了。我的父亲气的中风住院了,母亲已不工作多年。
女人醒来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踢踢跶跶的回杂货店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看着城市的灯光忽明忽灭的,街边的两排树木,树干长长的伸向暗黑的天空。不知道他们会纠缠多久。我把大宝的照片传到了微信。
活着本身就是为了活着,不是为了身外的事物。以前的我奔溃总会以各种形式比如披头散发比如放生大哭。现在我已学会沉默。
真希望明天醒来,大宝被找到,我的父亲又健康起来。
和睦融融的。
不过至少还活着。总归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