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不试,更待何时?」他终于说了出来,令我感到心痛。只有看透我的人才这么说。
父亲喜欢这个说法。「回头不试,更待何时?」呼应了希勒尔拉比著名的训令: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奥利弗立刻收回他略微带刺的言论,说出更温和的版本:换作我绝对再试一次,而且会再接再厉。
「我重复他这句话,仿佛那是先知的咒语,反映出他如何度日,以及我将如何度日。借着重复这句出自他口的咒语,或许我将在一条通往尘世真理的秘径上跌跌撞撞,那是我迄今无法理解的真理,却与我、生命、他人以及我和他人的关系都有关。」
01
1983年的夏天,17岁的犹太裔青年Elio,和他的父母一起住在意大利北部的乡村。Elio的父亲是考古学教授,他们的家庭经常接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24岁的研究生Oliver在暑假期间,来到这个地方,刚好住在Elio的家中,并刚好住在原属于Elio的房间。
Elio是一位早熟而聪慧的年轻人,心思敏感细腻,拥有极高的音乐天赋,热爱看书,弹钢琴,并和儿时的朋友Marzia闲逛。
而Oliver性格坦率,大胆,无忧无虑,拥有旺盛的精力和个性。
看起来性格完全不相同的两个年轻人,灵魂深处却因为某些契合性,而彼此吸引。正如Elio所言:他怼事物的直觉能力与我简直难分伯仲。原来这才是我难以自已地被他吸引的原因,凌驾于欲望,友谊和共同的信仰之上。
他们一起游泳,一起骑单车去城镇,一起陪Elio的父亲进行考古之旅。
少年的感情开始悸动,欲望蓬勃发展,但是道德的桎梏,内心的犹疑,让他们彼此不敢迈出那一步,只能小心翼翼的压抑着,刺探着,过激的反应着,相互折磨着。
爱恋与情欲交织,压抑与激情撕扯,越是不见天日,越是用力按压,就越发在无人的夜叫嚣,在赤裸的身体深处暗涌。
他们的关系,不断百转千折着。
有着外放个性的Oliver,在当地很受欢迎,和很多女孩发生关系,这不断刺痛着Elio。
Elio开始和儿时同伴Marzia发生性关系,并在Oliver面前吹牛,以观察和评估Oliver的反应,让他痛苦的是,他发现自己反而越来越被Oliver吸引,几乎已经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
在前往当地邮局的旅途中,Elio含蓄表达了自己的感受,Oliver劝他不要这样做,但当天晚些时候,他们情不自禁的接吻,关系到这一步的时候,Oliver不愿意再向前了,他迟疑了,两人的关系陷入僵局。
为了回应Elio的留言,Oliver约定了午夜见面。从他当天开始一反常态的吸烟可以看出,Oliver经历着艰难的内心煎熬。
午夜时分,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在身体和情感上都变得更加亲密。
有一天,Oliver在床上对Elio说:你用你的名字呼唤我,我用你的名字呼唤你。
02
随着Oliver归家的日期越来越近,Elio发现自己被离别和两人未来的不确定性而折磨着。
这个时候,两人在Oliver返回美国之前,去了一趟贝加莫,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比浪漫的三天,也是刻骨铭心的三天,更是生命里最后亲密的三天。
之后Oliver离开,Elio伤心欲绝,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能来接自己。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Elio的父母,他们非常开明。早已经意识到儿子不同寻常的反应,以及两人特别的情愫,Elio的父母选择鼓励他去尝试,去体验,而不是枉顾他的感受,苛责他的行为。
但看似非常个性的Oliver则不一样,正如他自己所言:要是我老爸(知道他是同性恋),一定送我去管教所。
所以,Oliver最后打电话给Elio的时候,他告诉他们一家他已经订婚了,他告诉Elio,他非常清楚的记得所有事情,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在一起。
很多人读完这本书,都会满头雾水,难免会问:这是什么意思?这讲了一个什么故事?这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这些人在阅读上有一个误区,就是我们渴望被教化,渴望有人告诉我们一个真理,渴望学以致用,但阅读很有趣的一点就在于,他有时只是在丰富我们的感受,更深刻一点来说,阅读的价值在于突破我们认知和感官的壁垒,让我们在坍塌中体验重塑。
而在所有文学作品中,情欲,一直一个集禁忌与神秘,压抑与激情为一体的母题。如果回头去看杜拉斯的《情人》,我们也很难在通本的阅读中,找到一个普世真理,获得一个处世良方。但喜欢这本书的人,都能在蓬勃的情欲描写中,感受到生命原始的能量。
《夏日终曲》也是如此,有时候你并不需要读懂它,甚至不需要明白它在讲一个什么故事,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打开自己,最大限度的去感受它。
感受少年暗涌的情欲,激烈的激情,绝望的悲伤,豁出去的不管不顾,以及抵死缠绵的高潮……
如果你感受到了这一点,就会发现这本小说的美丽之处,这是充满普鲁斯特式的沉思,意大利艳阳般的情欲,以及一封独属于少年的情书。
它让我们明白,渴望就是力量,那些我们生命中无法自控的情感,同时也是赋予我们生命力的太阳。
而唯有我们打开自己,才能体验到真正炽热真诚的情感,度过坦诚真实的人生。
03
如果你一定要在这部小说中,找到一个意义深刻,能够触动到你内核的价值观,那么Elio爸爸的一席话,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启发。
在小说中,Elio的父亲对儿子和Oliver的关系,有一个清醒而深刻,开明而豁达的理解:那就是,这种关系是珍贵的,稀有的,触及灵魂深处的,它比平常的友谊更深,比性爱更亲密,这种联系将重塑他们的一生,给他们带来最极致的痛苦,同时带来最极致的愉悦。
因此,对于Elio和Oliver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逃避,而是去尽可能的体验,包括那痛苦的部分,绝望的部分。
在以《夏日终曲》为蓝本创作的电影《以你的名字呼唤我》中,电影多次出现破损的古希腊的雕像,这难免让人想起一个传说。
在古希腊神话中,人类原本有四只手、四条腿和四只耳朵,一颗头颅上长着可以同时观察相反方向的两张脸,奥林匹亚山的众神对人类的能力感到不安,于是天神宙斯将人劈成了两半,这样的人能力就变小了,不再对众神造成威胁,但是只有一半的人类感到缺憾和痛苦,穷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一旦遇到了就会释放渴望结合的身体本能。
这种渴望结合,可以是爱情,可以是友谊。
就像小说里Elio感慨自己和Oliver的关系一样:或许我们首先是朋友,然后才是恋人。但话说回来,或许恋人就是如此。
但我们人类在没有另一半的时候,因为缺乏安全感而渴望控制,因为控制欲而为每一种关系,每一种形式下定义,做表格,列框架,以保持事物有序的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但遗憾的是,当我们找到另一半后,这种控制欲开始反噬我们自己,我们在关系的混乱无序中陷入迷失,在情感的不可控中陷入绝望。
最后,为了抵挡痛苦,我们甚至选择拒绝开始。
所以Elio才会告诉他:天性自有其狡猾之处,能够发现我们最脆弱的地方…现在你可能什么都不想去感受,或许你从来都不希望去感受什么。或许我也不是你想倾诉这些事的对象,但是,去感受你所能感受到的东西吧。
「如果感到痛苦,就去抚慰,如果有火焰,不要扑灭,也不要残忍地对待。」
「当退缩让我们整夜难眠时,它可能就会是个非常糟糕的选择,但眼见别人在我们愿意被遗忘以前先忘了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以远超我们所需的速度被疗愈,我们从自己身上剥夺了太多东西,以致不到三十岁就枯竭了。每次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我们能付出的东西就会变得更少。为了不要有感觉而不去感觉,多么浪费啊」
「你怎么过日子是你自己的事。可是切记,我们的心灵和身体是绝无仅有的。许多人活得好像自己有两个人生,一个是模型,另一个是成品,甚至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各种版本。但你只有一个人生,而在你终于领悟以前,你的心已经疲倦了。至于你的身体,总有一天没有人要再看它,更没有人愿意接近。现在的我觉得很遗憾。我不羡慕痛苦本身。但我羡慕你会痛。」
当你理解了Elio父亲的这段话,你大约已经汲取了整本小说的精华。
你将会变得更勇敢,不再惧怕生命中的任何体验,因为人生的价值,有时在于体验本身,是这些我们遵从本心的决定,以及随之而来的体验,塑造了我们生命的内核与深度,是那些我们不断妥协,退缩的选择,让我们的生命迅速衰老。
04
最后,回归到我们本期读书会的主题:你相信爱情吗?你心中的理想爱情是什么样?
我个人当然是相信爱情的,但同时也相信爱情是复杂的。不仅因人而异,甚至因文化而异。
比如西方文化中,爱情倾向于浪漫化,尊重爱情的情欲本能,但在东方文化,尤其是中国文化中,爱情可能更倾向于责任,担当,克制等,更具有家庭理念的模式倾向…...
但总体上来看,人们将爱情分为六大类。
第一类就是我们所说的浪漫式爱情,追求心灵和肉体的融合。
第二类就是游戏式爱情,爱情的存在只是为了娱乐,纯粹的满足个人的需求,人们对于自己所爱之人,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爱情是生活的调剂品。
第三类是占有式爱情,就是人们对于所爱之人付出了极为强烈的情感,与此同时也希望对方回报以同样炽热的情感,并且因为强烈的占有欲,我们会经常性吃醋和不满,时常性陷入痛苦。
第四类是伴侣式爱情,也称为是友谊式爱情,这样的爱情很平淡,但因为彼此比较契合,能够较为长久的存在。
第五类是奉献式爱情,在这些人的理解中,爱情意味着无私奉献,无怨无悔的牺牲,而不渴望任何回报。
第六类是现实性爱情,就是爱情的存在是为了生存,所以彼此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追求,而结合在一起,共同搭配,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就是这种爱情模式的结合。
现代心理学认为,爱具有三个不同的组成部分:亲密,承诺和激情。
美国心理学家齐克·鲁宾认为,构成爱的三个因素是:依恋,关怀和亲密。
每个人鉴于自己对爱情的不同理解,都会倾向于将自己认同的模式视为爱情,但其实由于人性很复杂,爱情本身也很复杂。
如果我们客观一点来看,很多爱情是多种模式的混合,如果我们站得更高一点去看,也许这六类爱情模式根本不足以概括和囊括爱情,甚至于人类也许根本没有能力去定义爱情。
但无疑,爱是有生物学基础的。针对浪漫爱情的神经学研究证明,处于爱情中的人们,不同程度的经历了大脑区域中,与奖励和愉悦相关的区域性激活。被激活的大脑区域与被可卡因激活的区域相同。这些区域会释放催产素,加压素和多巴胺等化学物质,让人产生幸福感和愉悦感,也包括性唤起和兴奋等。
所以,综上而言,我是相信爱情的,但如果你问我理想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大约是:身体和灵魂,多多少少能发生不同程度的同频共振,如此,基本就离理想爱情不远了!
至于为何那些遇到过理想爱情的人,最终没能收获所谓的幸福人生,我想这是源于人们理解错了两件事情:第一,爱情是会消失的。第二,爱情和体验人生挂钩,但和幸福人生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
搞清楚这两点,你就能更加坦然的面对爱情,更加全面的理解爱情!
文 | 巴黎夜玫瑰
图 |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