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要以为你待它多么好,它就会回报,这就是它的高冷傲娇。那只肥肥胖胖的黑白花猫失去踪影(详见躲在面粉袋里的一家九口),家里来了只小黄猫。别看它瘦瘦弱弱,我和弟弟挨揍的机率飙升。
它不是美食家,也不贪恋美食;直接不粘人,什么要人抱抱,暖被窝,都不稀罕。到这个家,它清楚自己的职责,就是抓老鼠而已。家,只是它一个落脚处,外面世界才是它的广阔天地。它来去匆匆,也总神出鬼没。正如《再别康桥》写的:
悄悄的它走了,
正如它悄悄的来;
徐粉们原谅我改了“我”字。短暂的在家时光,它的温柔可爱也戒备森严。偶尔睡到半夜醒来,看到它小身子,团在我脚头边轻微的呼噜着,我刚要起身,它嗖的一下不见踪影了。屏息侧听,夜深深万籁俱寂,手抚它睡觉处,尚有暖意。
有一天下午,老妈下班回家,一会儿功夫,卧室突然传出老妈的咆哮,随即手拿鸡毛掸子冲出来,脚下闪过一道黄影。我和弟弟一愣,对视,弟弟率先冲向老妈,我急开屋门,嗖的一下黄猫冲出家门了。原来,原来,这不争气的主……竟把老妈的被子当成它便池了,而它正在枕头上酣睡呢。
这小黄猫,太没眼色了,不知道老妈恐猫族吗?还专门去招惹。它似乎认定了老妈的被子是它的便池,一丝疑虑闪过,弟弟也看我:不会是对恐猫族的惩戒?
又发现两三次类似的情形,只是没见它的身影。老妈的咆哮就全部落在我和弟弟身上,当然,伴随着咆哮的是鸡毛掸子,鸡毛掸子是掸灰尘的,掸起肉来却凶狠无比。
这事不久我们搬家了,我坐在拉了满满家俱的车里,怀里抱着它,和全家人一起去了新家。我本能的感觉,它只是对人类的戒备太深而已,到了新家或许就好了。可一眨眼就不见它踪影了,再听到它的消息是在三天后,碰到以前的老邻居说的:
你们搬走了,怎么把猫扔下了?
怎么可能?我亲自抱走的。
它现在每天睡你家门前的柴垛里,新搬来的老林家又不喜欢猫,它一进去就给打出来……
我转身就跑,大约二三公里的路程,在那自行车都是结婚大物件的年代,这点路又算得了什么。跑到原来的家,它果然从柴垛里跑出来,居然喵呜喵呜地叫,我又把它抱回去了。
次日又消失了。
……
如是多次后,我只得放弃,只是常常去旧家的柴垛看它,它瘦多了,也更加敏捷精神了。
它情愿选择风雨飘摇、风餐露宿的生活,也决不接受我的新家。看来猫是顽固的属地动物,它至死都要捍卫它的领地,在它而言,我只是它的子民而已。
我新家的前方平坦开阔,是一片浅水草地,涓涓细流在草根间嬉戏,夏日里会有各色花朵,蜂飞蝶舞,天边巍巍远山俱头戴雪冠,山下零星散布的一排排平房,红砖灰顶依稀可辨,远眺像火柴盒般。头顶是蓝天白云,煞是壮观。
夏日的黄昏时候,我常常被吸引,天边云蒸霞蔚,变幻无穷,夕阳万道金光让水草地如梦如幻,水草地反射出五颜六色,似千万翡翠在草间水迷离徜徉,远山戴着雪冠,身披阔大绿袍,火柴盒般的平房好比绿袍上的口袋。
我简直目瞪口呆,多么好的景致!
又想起它,可它居然不屑一顾,绝裾而去,固守只剩下一堆柴垛的家,固守生养它的属地。这就是猫的高冷,傲娇,人们常说馋猫馋猫,其实非也,它温柔可爱,却有最清醒的舍得观,鲜明的取舍界限。
身处纷繁复杂的世界,面对物欲横流的喧嚣嘈杂,疲于获取拥有,唯恐失去,挣得一脸病容四肢羸弱,或许我们缺乏的正是猫的清醒。
文首图片来自影《流浪猫鲍勃》,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落魄伦敦街头的卖唱艺人詹姆斯,被家人抛弃,尝试戒毒的生活窘迫之际,偶遇流浪猫,并在这只名叫鲍勃的猫咪帮助下成功逆袭人生。
同为流浪,在詹姆斯,是被家人社会抛弃,失意,吸毒,为谋生卖唱;在鲍勃却是自由的诗,远方。不信再认真观看一遍影片《流浪猫鲍勃》,鲍勃猫总一副高冷傲娇的女王模样,凌驾于詹姆斯的肩膀,或威武霸气,或慵懒闲适。即使詹姆斯的人生逆袭成功,也始终是它的子民而已。
或许,这才是人与动物最和谐的相处方式,其实,人与人相处又何尝不是,彼此保持一定独立空间,并相互尊重对方的独立空间。看来我之前对小黄猫的期许和努力委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