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又塌了。
时隔两星期,再一次的头疼发作,使我痛不欲生。太阳穴像安装了小马达,突突突的地将要迸裂,习惯性的,胃里翻滚,早上的酸奶,和刚吃下去的半个苹果,全部吐个干净。
这几年,明明减轻了,怎么又逢疼必吐?可是我没有力气思考,连说话、走路都大喘气。同事帮我写了假条,我没有执拗,听话的去批假,回家。然后蒙在被子里,拒绝所有的光亮和声响,用拳头死死地抵住太阳穴,直到那一块肌肉都变得麻木。
在昏沉中,身体似乎又软又轻,在空中漂浮。还是恶心,又去干呕了一通,眼泪鼻涕一大把,发梢也沾脏了,却已顾不上形象,又胡乱的倒在床上。两点多,腌一点葱花,洗三两根韭菜,给自己下碗面吃。不到四点,又全部吐出来。至此,水米不进。
朋友微信里说,放学了来拿书。我叮嘱她:到门口药店时,给我带点去痛片吧,家里的找不到了。是的,找不到,痛下决心不再吃这种副作用大的药,可其他的都不起作用,若忍着,得几天几夜,我忍不了,那痛不欲生的分分秒秒,让人想自杀,一了百了。我还是妥协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副作用和我眼前的痛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我知道两片药下去,我会被麻痹,神经忘却这种跳动,恢复原来的节奏。尽管长久的折磨,它已特别脆弱,迟钝,但我还有什么办法?
河医大的医生说:神经性的头疼不能根治。给我开药也无非是治疗抑郁病和癫痫的药,只能缓解次数,还容易依赖。我放弃了。中医说:我脑供血不足,体虚体寒。喝了一个月的中药,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我迷茫了。朋友说:试试针灸吧?我害怕,万一没有扎准穴位,把我扎傻了如何是好?……就这样疼着,拖延着,过一天,少一天。
我已不敢想太久的将来,只是努力把现在的每一天过好。对我来说,身体没有疼痛,就是最大的幸福。至于别的,不敢奢侈,不敢贪婪。所以我特别珍惜阳光,每当桌子上被照得明晃晃的,我都不想挪动分毫,尤其在这冬日里,这是上天多么慷慨的馈赠啊!而人这一生,又能晒多久的阳光呢?
今天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读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时候,我就想,难道我今时今日所受的头疼之苦,预示着上天有重大使命交给我,以后前途无量?当然,分散一下痛感罢了,我没有这么自负,绝不会真的这么以为。
翻翻书,想让文字分担我的不舒服。可看不进去,一行一行的小字涌到心里,像波浪一样涤荡着胃,我赶紧放下。这三本书,分别是《废都》,《雪豹悲歌》,《谁的青春不迷茫》,在东山口小摊上淘的,五元一本。当时匆匆翻阅,觉得文学被遗忘忽略至此,心生叹息,就不顾纸张的破旧发黄,陈年气味,和残缺不全,把它们带回了家,带回来的,似乎还有时光、青春、回忆。
说到回忆,其实头疼好多年了。那时轻,睡一觉就好了。后来重,疼得睡不着。再后来,恶心呕吐。又后来,轻了许多。而现在,就像轮回,循环往复。说到回忆,顺便提一提今早上五点多看到的天空。月亮特别的亮,月华遍地。星星出奇的多,头顶和天边都是。我和同事抬头,对着清晰的北斗七星的大勺子,目不转睛,喜悦不必言说。
而不过一天,我仿佛下到了地狱,面目全非,精神颓唐,一身狼藉。下午躺着的时候,就有点孤单,有点无力,有点认命,还有点绝望。
我想,熬过去,我就又活了。像一条鱼,活蹦乱跳,伶牙俐齿。
只不过,黑夜,你要过得慢一点,我要处理这硬伤,我要空出时间,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