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条老街还亮着光的只有白猫慢递。走进里面,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窗子,窗子旁是几张雕花漆木八仙桌和几把四足两杠宽板凳。掌柜白猫和龙王在板凳上相对而坐……
此时,白猫慢递坐满了客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白老弟,你这小店生意真红火啊!”龙王探着脑袋说,他高起的颧骨被酒劲熏熟了,肿成了两个大苹果。耷拉的眼皮像烂白菜叶,一层层裹住里面亮的溢光的眼珠子。
“快到尾雪节了,异人们都陆续休假了。最近不仅喝酒饮茶的多了,来寄信的也尤其多。”掌柜白猫笑着答道。
“哦,尾雪节都要到了!”龙王掐着指头算着,他倒勾的长指甲一次次扣进糙厚的肉里面,“还真是!看来老夫越老越糊涂了,这一个人过习惯了,连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都不记得了。”
龙王停顿了片刻,糙瘪的眼皮子倏的弹开,露出来那对荔枝一样饱满的珠子:“说到信,我也想写一封,寄给我家龙二子。一百多年前我俩大吵了一架,之后我父子俩便再无联系了。”
还没等掌柜的搭话,他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掌柜的,我也想写信,我要写给两百年后我的兄弟。”说话的是白无常,他吐血长舌头,声音显得含糊不清。
“你是说黑无常?干嘛要写给两百年后呢?对了,好久没见你们哥俩一起行动了,难不成你和小黑闹别扭了?”
“我还倒希望我俩能闹闹别扭呢,我和我兄弟都三百年没见过面了!”白无常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话不是很多,说话间他已经咬了四次舌头,他叹了口气继续说:“自从阎王逼我们签了霸王条款,我俩就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拼了命地经营着厂子,哪有时间见面?好在,还有两百年合同就到期了。”
“唉你俩也是苦命的人!地府改革,刚熬过了居无定所的漂泊日子,又过上了没日没夜的打工生活。”掌柜白猫打了个响指,身后无数小窗中有一扇便自动打开,从里面飞出来一份纸笔,飞到白无常跟前。接着掌柜的又说:“你记得在信上署明姓名和时间,今儿是鱼神214年,你要寄到鱼神414年。”
不一会儿白无常便写完了信,他递予白猫后就去喝酒了。掌柜的与龙王继续聊着家长里短。
掌柜身侧的不远处是一道四格屏风,那上面绘着一位美人四时的场景,屏风后便是大门。朦朦胧胧中,掌柜的瞧见屏风后有一个人影,那人似乎站了很久了,掌柜的有些自责:来者便是客,自己怎么早没发现这位客人。于是他赶忙起身,略有歉意地冲着屏风说:“让客人等候多时了,是小店招待不周,快快请进!”
那人被请了三次才缓缓越过屏风。她是个女人,是个标志的古典美人。
她的眉毛像两条饮水的细长卧龙,眼眸低垂着,化成两只俯首翘尾的瘦长喜鹊。一挂飞瀑直落九霄,被两瓣幼圆的山峰劫了去,水泊中形成山峰的两湾倒影——那是她的鼻子和嘴唇。突然,那双“喜鹊”撑开了翅膀,露出了两枚灵光熠熠的眼珠子。
“小,小姐……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掌柜的感到难以置信!他做梦也想不到,“浮屠之役”后失踪了几千年的主人,竟会再次出现。他一直盯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没错,和几千年前的那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魔力,使人一点点坠入过去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这时,掌柜的耳畔响起了龙王那粗重的声音:“龙二?你,你怎么会在此!”掌柜的一下子回过神来,如梦初醒。龙王手指着“小姐”的方向,他虽已喝的微醺,但神采尚好,不像是在说呓语。
“龙二?龙王是错把小姐当做他的二儿子了吗?”掌柜的疑惑地这样想。
龙王那瞪大的眼睛里已满含泪水,他呜咽地说:“好孩子,父王不再生你的气了,你也不要再怪我了,好吗?快回到我身边,我们一起过尾雪节,好吗?”
还没等掌柜的回过味儿来,已喝的酩酊大醉的白无常跑了过来,对着“小姐”说:“嘿嘿,掌柜的快看,这是我兄弟!来来来,兄弟,快陪我喝一壶,我想死你了……”
掌柜的见状,沉思片刻,便恍然大悟。他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祥和。而后小声唤了句:伶优,快出来!于是,两只机灵的小蛐蛐便从一扇窗子里钻了出来,蹦哒到龙王和白无常跟前,唱起了动听的催眠曲。不一会儿他二人便扶在桌上睡着了。
掌柜的这才走到“小姐”身旁,说:“酒后多愁郎,客人请见谅!客人远道而来,怕不单是为了喝酒饮茶吧?”
“小姐”兀自点头,面露笑靥,没有出声。
“客人今日到访,可也是为了给未来写一封信?”掌柜的恭恭敬敬地问道。
“小姐”仍是兀自点头,笑的更灿烂了。
掌柜的手一挥,身后另一扇窗里便探出笔墨纸砚,“小姐”一得了文房四宝,就自顾自地写了起来。不一会儿,待她写好了书信的内容,又写好了封底,便将信交给掌柜的。
掌柜白猫看了一眼封底落款:“要寄到这么久之后啊!”他大致估摸了一下,又平和地说:“那就收客人50个异币吧。”
“小姐”笑了一下,结了帐,扭头便走了。
异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有了烦恼,多会寄希望于未来。白猫慢递就是连接现在与未来的桥梁,它让异人把酒言欢、以茶悟道,甚至给未来写一封信件。在这里,时间慢慢来,人生好好去……
掌柜白猫手里持着信,他望着信看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可惜,你不是我的小姐!我的小姐,几千年前就不在了……”
只见,信封上署着:致千年后的自己——南无。
附:南无——生活在茶汤81世界的神奇生物。无固定形态,无性别,能够折射出异人心底最惦念的那个人,每个异人眼中的南无都是不一样的。南无性情温和,谨慎敏感,不喜与异人接触。属于永生体,无须任何能量补给。
备注:无戒90天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