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小薇虽然出生在山沟沟里,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女儿,但爸妈和哥哥总是对她细心呵护,从小到大 倒也没让她吃过苦、缺过钱。

她是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上学时一直学习优异,考入大城市的名校。

毕业后,顺利留在那座城市工作。

有了好工作,恋爱、结婚,也异常顺利,老公是那座城市的土著居民。经济条件不错,他花钱总是大大咧咧。

小薇和他结婚之后,也没什么经济负担,对钱的态度也像他一样,变得大大咧咧。

单位只要有同事借钱,她总是慷慨解囊,平时,最看不惯单位有个大姐,一天到晚对钱斤斤计较,恨不得买包口香糖也要砍价。

小薇一切都好,就是离家远了些,父母只在她结婚时来过一次,生女儿时来过一次。她工作后也很少回家,有女儿后,更是没有回过老家。

眼看女儿四岁了,她好不容易得了个长假,立马着手带着孩子回老家,老公不远万里,开车把她和女儿送回来。在老家停了一两天,又因有工作在身,就先行离开。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是春天,山花烂漫,溪水叮咚,女儿第一次回老家,看到一切都觉得格外新鲜。

女儿在村外看水、看山,在外婆家院子里看外公外婆种的花,种的菜,甚至还在房前屋后,发现了一朵朵黄色的蒲公英花。

女儿在家门外,看母鸡带着一群小鸡,看牛在吃草,哞哞叫,看松鼠在树枝上跳,她欢喜的走路都是蹦蹦跳跳。

在老家就是好呀,虽然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霓虹通明,但山沟沟里的空气是那么新鲜,吸一口就是甜的,天又是那么蓝,城市里雨后的晴天,也比不上这里普普通通的一天。

在娘家就是舒服,爸妈做的饭菜好吃,还有说不尽的体贴话,道不完的相思苦。

小薇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她觉得幸福温暖。

好不容易回了趟老家,自然还要看望亲戚、朋友。刚好那天早上,表姐给她打电话,得知她回来了,就盛情邀请她去家里玩。

表姐家在县城,她俩自小关系就好,两人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她就爽快的答应了。

立即动身收拾包,哥哥不在家,爸爸要开三轮车送她们,被她拒绝了,天还下着小雨,他怕爸爸年纪大了,骑三轮车危险。

她决定坐公交车去。很多年没坐过老家的公交车了,她想再找找当年上学时的感觉。

女儿也经常缠着她,让她讲讲她小时候的故事,她也想带着儿女,让她体验一下农村的公交车。

坐公交车的地点,离家里还有三四里路,下着雨,刚好可以雨中散步!

撑起伞,牵上孩子的手,她们就出发了!

山村的雨景更有一番风味,树木在风雨中轻轻摇摆,远山渐渐被烟雾缭绕,显出深青色,清凉的空气和着微风扑面而来,雨滴打在伞上,滴滴答答。

路上已经聚了很多小水坑,女儿不走好路,专门往水坑里踩,看到迸出的水花,咯咯的笑。

还好自己明智,给女儿穿了小胶鞋,尽管妈妈说,现在路况好了,农村的小孩也不穿胶鞋了,怕她让女儿穿胶鞋被人笑话。

胶鞋可是她小时候下雨天的标配,她依旧记得自己小时候踩水花的高兴样,一脚跺在水里,水花四溅,也溅起了她欢乐的海洋!

她总觉得,童年少了在雨中玩的经历,就少了一份快乐,她不想让女儿少了这份快乐,所以还是坚持让女儿穿上了胶鞋,这不,排上用场了!

路上行人很少,撒下了她们的阵阵欢笑声。

到了坐车的地方,路旁有个小卖部,她收了伞,和女儿站在屋檐下背雨,这才发现,他俩的头发和衣服都有点湿湿的。

她看着女儿喜笑颜开的模样,又摸了摸她的小手,暖暖的,湿了算了。五月的天,冻不着人的!

等了一会,车还没来,一阵凉风吹来,走着不觉得,站着可感觉到冷了。女儿说,妈妈,我冷,她搂过女儿,没事,女儿乖,车一会就来了!

她去包里取零钱,左翻右翻,没有找到,她把包里的东西全拿出来,也没有找到。

兴许是掉在路上了,可仔细一想,在路上她根本就没打开过包。

她想起来了,包是忘在家里了!

她在自己家时,也经常忘记带钱包,但只要打一个电话,老公就会雪中送炭。但现在老公远在千里迢迢,是不会送钱来的!

女儿看他翻了半天,找不到钱,就问,妈,我们没钱怎么办呢?

抬起头,天还下着雨,刚才来的时候,一路上的兴致盎然,荡然无存。

怎么办呢?她的大脑高速运转。

如果自己回去取钱,时间全耽搁在路上了,完全没必要。何况,女儿来时走着来,走时未必会走着走?她抱不动!

去大姨家拿钱,大姨家离这虽然比自己家近,但单程也得二里路,自己还带着小孩,多不方便。

让爸爸送钱来吧,天下着雨,爸爸年纪大了,骑三轮车未必安全,她不想让爸爸操那个心,冒那个险。

突然,她想起自己有一个高中同学,家就在等车的这个村子里,而且离他等车的地点不超过100米。

她这个女同学,上高中时两人关系还不错,现在在县城一家学校教书。她上学时也去过这个同学家一两次,她父母也都很热情。

两人现在也时常有联系,前几天,她家生二孩,她还给她转账五百元。同学收了,回了她谢谢。

想到这里,她好像觉得有了救星,就拿起电话给同学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同学说,没事,你不用着急,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片刻,同学电话又打了过来,说,你去我家取吧,我妈在家,我跟她说过了。

她本来还指望同学爸妈来给她送钱呢!一听说让她去家里取钱,也没说什么。

想想也是,人家父母再说是长辈,又不欠自己钱,不给自己送钱也能说过去。再说,是自己遇到难处了,有求于人家!还是自己去取,比较方便。

同学的家比较好记,下去路口第一排第二家就到了。

她拉着女儿的手,向同学家走去,突然一想,我这样去取钱,会不会有些冒昧?但一想到同学说,已给她妈打过电话了,再说,她刚给同学掏过礼,并且数目也不小,也就释然了。

她在门口喊了声姨,听到院里有人回答,就推门,拉着女儿,径直走了进去。

这一阵,雨下的有些大了,她自己也感觉到很冷,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走到堂屋门前,她合雨伞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头上,身上,湿的一大片一大片,样子很狼狈,女儿也是。

同学妈妈正在堂屋里,和一个大婶聊天。见她进来,抬头看看她俩,也就轻描淡写的说了声坐吧,然后,身子也没抬,继续聊天。

她冻的瑟瑟发抖,女儿嘴唇都已变青了,她实在等不下去,就厚着脸皮,说明情况,说要借钱,同学妈妈,也不提自己女儿和她打过电话的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你要多少?

她原本想,借钱,就少借些吧,要一百,她想给表姐家孩子买些吃的。

但看这架势,就说二十吧!她和表姐关系密切,不给孩子带礼物也行,万一说一百元,同学妈不借怎么办?

你等着!同学妈进了屋,摸索了半天,终于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钱。同学妈至始至终,唯一的表情就是没表情。

她接过钱,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五味杂陈,她不会认为我是个骗子吧!

当然,作为成年人,她还是有一定的克制情绪的能力,她非常礼貌的谢了同学妈,拉着女儿,逃也似的走了。

说也凑巧,到县城一下车,他刚好遇见了哥哥,他她从哥哥那里拿了钱。

下午从表姐家回来,一下车,她径直来到同学家还钱。这次,同学妈妈很热情,笑着说不用,却一下子接了钱,还捏捏女儿的小脸,夸她漂亮。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不下雨了了,可路上的小水潭还在,女儿依旧踩着水,看着迸起的水花咯咯的笑,而她,若有所思,有点高兴不起来。

从此以后,小薇出门,再也没忘记过带钱包。她对钱的态度,也谨慎许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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