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等待都落满了尘埃，看不清来时的路。可是，我们告别，然后，不再相见。
*
我第一次见到滴水的时候，就喜欢她，这个眼睛里流转着灿烂光华的女孩子。仅一面，看见她的快乐，溢于言表，欢笑着跑过站台。然后消失。我不强求，我一直知道等待的作用，它是用来诠释未尽的缘分。
从小到大，我被等待打磨的柔柔滑滑，习惯被选择，逆来顺受。
是凌晨的时候，在酒吧，我中场休息，累到虚脱，坐在台边观察周围形形色色的人。表情冷漠的，玩世不恭的，欲望横流的。然后看见她，着牛仔裤，白T恤，坐在角落里，表情专注拘谨，与这里的浑浊肮脏格格不入，面前一大杯啤酒，仅一半，她已微醉。
我穿过嘈杂的人群走过去坐在她面前，她微仰起头，居然是一脸的泪水，我的心突然就难过起来。
爱一个人总是爱的这么辛苦么，她一个人呓语。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滴水，颜滴水。她侧过脸去，爱上一缕风是错了吧，活该心碎。跌跌撞撞，她站起身来，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决定向老板请假，送她回家。
这是我第一次请假，我以为我会为低吟而请。
刚坐上车，她就睡着，梦里还是心碎，眼角有泪水流下来。我心中不忍，没有叫醒她，于是让司机开到我家，把她扶到床上，她依然熟睡。原来酒醉入睡仅仅对我一个人不起作用。
拿湿毛巾帮她擦拭，她的手机响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开口就问在哪，我笑。是不是天下男人都是这样的，可还是耐心解释，我不是滴水，以及她在我家，明早可以到**地接她等。那边似乎很放心，说了谢谢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一刻，我只希望这个男人，不是滴水辛苦的那个，一个低吟已经让我质疑全世界，我不想再见更多的失望。
清晨，做好早餐。滴水还再睡，于是坐下来等她醒来。门铃响起来，我起身开门。
我打量眼前这个人，这个看上去温和而又干净的男人让我记起阼夜酒醉流泪的滴水，执着捕风，不胜辛苦的滴水。
我是含风，滴水可是在这里。我笑，果然。
我说滴水还再睡，你进来坐下等她一会儿。他走进来看者一桌自制早餐愣了下，然后笑，以为你是不会做饭的，说完突然看向我的身后。
我回头看见睡眼惺忪的滴水，穿着我的棉布睡衣站在房间门口，一脸茫然，显然还没明白状况。
含风，满含委屈的声音。滴水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眼睛里都是泪水，幸好我是女子，否则，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外表坚强的滴水哭起来一样惹人爱怜心酸，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含风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清描淡写的说了句，你总是这样任性。
我过去收拾了早餐，心知这样的情况，滴水也无心安静地吃早餐。
送走了含风滴水。我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起身开始画起妆来。一直喜欢素面朝天，却选择了一个不化妆就无法完成的工作。我自嘲的笑笑。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从小就不是需要人关心的孩子。即使天生了一张脆弱温柔的脸。
我的生活，仅仅是独自用力。
*
原以为含风滴水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却又在晚上看见他们。灯红酒绿。我在台上跳得百般疲惫，抬眼却看见角落里坐的含风和滴水。两个人仿佛不小心掉进这个人间的天使，一样的不属于这个肮脏的世界。
中场休息。我走过去，跟他们两个打招呼。滴水亲热得拉着我的手。含风却是一脸凝重。气氛有些冷，我提前走回台边去。教坏了好孩子，这是万万做不得的。再次看过去，两个人已经离开。
下班已经是凌晨。我走出去，晚风有些冷，我打了个寒颤抱紧了胳膊。路对边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含风摇下车玻璃来跟我打招呼。我笑。慢慢的走过去。
坐上车，还是冷。我颤抖着手点烟。含风皱了皱眉，开了暖气。然后开口就问，你怎么在这里跳舞。
我笑。像他和滴水这样阳光温暖的孩子估计是没有体会过饿的滋味。酒吧也如同禁地少有来过。可这里之于我，却是鱼水一般。我无话可说。
于是抬眼问含风，我家你还记得吧，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一路无言。含风显然心里的诧异无法化解。而我，一直也不奢求别人理解。自以为是最是恼人。
下车跟含风说再见。他却突然抓住我的右手，沉声说，你让我心疼了你知道吗。
我笑了笑，抽回手，说，对不起，你心疼错了人。
我听见含风在我的身后说，我只当滴水是妹妹，她还是个孩子。
没有回头，心中了然。不爱，任何富丽堂皇的话都可以拿来当作拒绝的借口。我不爱含风，这跟滴水并无关系。若是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的爱，已尽数被毁。无人能救。
何况含风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一时冲动，被一个他的世界从未有过的女子所困扰，图的是一时新鲜。仅此而已。敢问他的家境可会允许他娶一个在酒吧跳舞为生的女子进门。
而我的预热，向来很慢，他的幻幻，我无法回应，也无心与他玩有钱人的爱情游戏。
*
滴水开始成为LOST的常客。坐在下面滴酒不沾。点一杯冰水然后坐到我下班。中场陪我说话。只是只字不提含风。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既然不想说我又何必问。含风是决定了什么而放弃了什么的。
滴水说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绮陌。
我看着递水涨满泪水的眼睛点头说好。
滴水躺在我的身边。一言不发。我以为她要睡着，支起身子要关灯。滴水却突然抱住我的胳膊，我回头看见她一脸的泪水，心里忽然很难过。回过身来抱住她。她放声哭泣，说，我到底哪里不好绮陌，含风他为什么不要我。
我只有沉默。若是知道。又何苦如此艰辛。我轻轻拍她的背。哭过后，总会好过一点。
好久，滴水抬起头来，他说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她伸手抚摸我肩头的蝴蝶。闭上眼睛，来来回回。
我的心里一片荒凉，就像滴水冰凉的手指抚摸过的感觉。我们无法左右的是本就太多。
清晨再次为滴水做早餐。滴水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端着牛奶吃得不亦乐乎。吃到一半突然抬头说，绮陌，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们就不会彼此伤害。
我说不出话来。看着滴水憔悴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点头说好。心里苦不堪言。
滴水开心的笑起来，一边吃饭一边说，绮陌，我心里难过，身上却好像又胖了，你看，她手里拿着面包比划，胖了有一圈。为什么你都不胖。
我笑，没有说话。心中酸楚。我的身体，是用来负担生活的。如沉重的生活。从十五岁开始，就停不下来。所以疲惫不堪。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说。把所有的不堪重负都隐藏起来。我想要她快乐一些。
绮陌，滴水放下空的杯子，我吃饱了，要走，你要不要再休息。
我摇头，说送你吧，滴水高兴得换衣服，拉着我出门。
一起走到路口，我问滴水要不要帮你叫车。滴水却一言不发。目光一直在路对面。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不看我，突然朝马路对面走过去。
不到过马路的时间。我的声音淹没在车水马龙中。我跑过去拉滴水的手。我的手心里布满了汗水。
汽车轮胎尖叫着滑行。
……
我记起少年时的往事，心中难过，想念低吟。周围全是白。无止尽的空白。醒来在医院。
含风坐在一旁，很是憔悴。滴水在旁边的床上睡着，还未醒。
含风说，绮陌，接到滴水的电话时，我觉得自己仿佛不能呼吸。当听到医生说你无碍了时，我东到自己的心落下来的声音。绮陌。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我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滴水，然后，点头。如果这样可以让滴水回头。不再难过。
含风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说，如果你可以忘记他，就带上这玉镯。我先走，滴水会陪你。
我摊开手心，看着这个墨绿色的玉镯，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
含风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看向这双包含了高兴，疑惑和复杂的感情的眼睛我无言以对。我无法解答他对于我出示前后行为不一的疑惑。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只想出院。
好一会儿。滴水抬起头来，惺忪睡眼四处张望。
含风已经走了。我别过头去不看滴水，接着说，他爱的是我，你以后不要再为他难过，这没有任何意义。滴水愣了愣，很快便明白过来，胳膊一挥就弄倒了点滴架。然后哭着摔门而去。值班的可爱的小护士听见响声跑了过来，一进门就开始尖叫。
我伸手捂住不断出血的左手。笑。跟可爱的小护士解释了几句打开门走了出去。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已经很多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车祸事件后，没有再见到滴水。含风开始像一个真正的丈夫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曾笑着对他说，我家，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不许去。含风似乎也不介意。日子平淡的飞过去。
*
生活一直在意料之外。
再次见到低吟。和少年时所有阴晦不堪的过往。
他的头发滑下来。遮挡了眼睛，和里面的明亮。
我的心，开始痛。
他着黑色的衣服。整个箱子里清一色的黑。不见一件卡其色。我知道暖暖的卡其，已经无法掩饰他有着巨大伤口的灵魂。
我打开门，迎接了从远方归来的低吟。
他斜倚在门框边。看见我，笑容耀眼。然后用力地抱我。我的双手交叉在背后，褪下了昨夜刚刚带起的玉镯。
含风给的世界在低吟面前依然的不堪一击。本就无感情的两个人原来不可以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记忆像巨大洞穴刮进的风，让人窒息的涌过来。六岁。
低吟说，不是叫你不要跟着我。
我一声不吭的跟在低吟身后爬上山，快到一半的时候从上面摔下来。低吟慌乱的检视我的伤口。撕下衣角给我包扎。
然后蹲下身，背我回家。我在低吟背上心跳得飞快。路程很长，走得很慢，快到家时已经是满天星星。我压下心里的难过，开口说，你并不是我的哥哥。
低吟身子一僵，不说话。到家门口，低吟说，不要告诉那个女人今晚发生的事。然后放我下来。
我忍痛走进门，努力的表现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沉默的躺到床上去。没有吃饭，也没有说话。
夜深，听到开门声。我在黑暗里看见低吟手里端着饭走进来。暖暖的面。他坐在床边看我吃下去。
我努力的吃饭。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淌到碗里去。
为什么要生在这个家里。我抬起头，看见幽暗的月光下，低吟的眼睛明亮而又阴晦。
从小我就知道，全世界的阳光也暖不了低吟心里阴暗的角落。
我的光，亦是如此微弱。
连自己也暖不了。
少年时的记忆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深刻而疼痛。我一直无法忘记。他们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里面有低吟。
低吟说，明天晚上九点的火车，去西藏。
我躺在低吟的怀里，无言以对。我从来就留不住低吟。他爱我，抵不过恨我。爱恨纠缠，他一直选择逃避。
我只是无能为力。
没有到相对无言的地步，已经是上苍的仁慈。
*
我对低吟说，为什么不带我走。
他说，我不能让你跟我到处漂泊，流离失所。你应该有幸福安定的生活。
我无言。少年的感情生活让我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只有在跟低吟一起时，才觉得灵魂像得到抚慰的孩子。心里是满满的快乐。可是我什么话也没说。其实为什么，我们一样清楚。
我只是抬眼望着低吟明亮却在闪躲的眼睛。说晚安。然后在他的手臂上安静的闭上眼睛。
早晨醒来。低吟还在沉睡。我做了早餐。打开电视，等低吟醒来。电话铃突然响起来。我走过去，拔掉了电话线。
现在只想跟低吟在一起。我们只有这么短的时间。
低吟坐起身来。看见我华丽精致的梳妆台皱了皱眉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长长的叹。
是十五岁的时候。决定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于是在晚上九点后在酒吧里跳舞。特意的避开了低吟常去的酒吧，不想看到他整夜的喝酒，也不想让他看到我整夜的跳舞。
可一个星期后，低吟还是找到我，拉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台上拖下来。我一边挣扎，一边叫他的名字，说，低吟，你喝醉了。一个男人站在门边说，想要我们小姐也要排号。低吟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出手。酒瓶的破裂声，惊呼，鲜血。被低吟拉走前，我看见另一个男人愤恨的眼神。和他眼角明显的痣。心狂跳不止，我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外面下好大的雨。我顺从地坐到单车的后座上去。低吟脱下外衣来盖住我的头。我在里面轻轻的流下泪来。终于到家，低吟一声不吭的放洗澡水，拿干衣服，然后叫我进去冲澡。等我出来时，看见低吟斜倚在浴室门框边。
他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我不说话。低吟第一次打我。指印重重的落在我的脸上。
我觉得惊奇，为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不能用它。我抬起头，倔强的看着低吟的眼睛。
低吟突然流下泪来。用力地抱我，低声问，到底为什么，你是在很我吗。
我推开低吟，轻轻的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我看着低吟留在我手背上的眼泪，灵魂轻轻的跑到身体的外面。隔着窗子，看见两个孩子茫然失措的站在那里。
低吟狠狠地抱住我，不说话。眼泪一滴滴的落到我的衣服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低吟的眼泪。如此沉重。我闭上眼睛。心里难过。
第二天。我依然地出现在酒吧的舞台上。眼角狠狠的肿起来，所以化了浓妆。重重的眼影。化妆如此之好，可以让一个疲惫不堪的人看上去神采奕奕，而且，妩媚。
低吟在末场时走进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吵闹。只是在我中场休息的时候找服务生给我送了杯冰水。
坐在单车后座上我搂住他的腰。他一言不发的骑车。我把脸颊靠在他的背上。风轻轻地吹过去，我说，发生了什么吗。
他突然停下车来，回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悦抑或悲伤。我陪他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他一支一支的吸烟。周围地上都是熄灭的烟蒂。
他说，那个女人死了。可是我已经不能恨她。我只是觉察自己背负得罪如此深重。
我看着他隐忍着痛苦的脸。为什么我们一直被生活所逼迫，无处可逃。
那是我最后一次与低吟一起回家。之后他离开。然后，开始从不同的地方往家里回大笔的钱。我一直没有用的钱。
那些记忆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好多的时间。
我看着低音皱起的眉头。心里莞尔。低吟，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不应该的事太多。我们如何左右。我不作声的盛好了饭。然后交低吟过来吃早餐。有些事情，无法做出决定就只好佯装不知。何况，低吟并不需要我的改变。
如果他需要，我心甘情愿每天在家相夫教子。可是，他不是也同样不肯为我改变。我们。都是太倔强的人。所以无法彼此容忍。
那么，就这样好了，得过且过。
陌陌，我想会以前的地方看看。低吟抬起头来目光渺茫。
我笑，以前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了。到处高楼林立。何苦去一个早已决定遗忘的地方刻意的记起些什么。
你一直都这么尖锐。低吟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不作声，只是在一旁帮低吟收拾东西。沉默的大提琴斜斜的立在那里。低吟要再次带着它漂泊。而我，无法挽留。
低吟走我没有去送他。只是站在门口看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我的心习惯性的疼痛。我相信这么多年这样的时间，我的心，它已经长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就像现在所表现的。
天黑下来。
浴池里放满了水，我把自己丢进去，这具疲惫的身体，虽好看，却是没有灵魂的。
我伸手拿过架子上的酒瓶。记起低吟第一次离开时，Angel曾经对我说，难过时，喝酒然后睡觉，这是最好的方法。我第一次喝酒时，喝了好久才醉。可依然清醒，无法入睡，胃里翻江倒海。呕吐不止，仿佛要把五脏六法都吐出来，那是一种濒临在死亡边缘的感觉。
从此，不再奢望酒醉睡觉。只是把喝酒当成了习惯。总要有些事做，这样，难过才会好一点。
向酒吧请了一个周的假期，连续几天都没有出门。在家里把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房间里阴暗不见天日。然后，睡得天昏地暗。这一刻，是最好的。一切仿佛一场失忆。等醒来还可以像原来一样云淡风轻。
有些往事，要在阴暗和睡眠中忘记，见不得阳光。
否则，会觉得不堪和无所适从。
*
清晨醒来手机里塞满了短信。含风说，绮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绮陌。。。。。
我伸手按住删除键，收件箱里一瞬间空空如也。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
含风说，我可以为你建另一座城池。
可是，我已经坠落在低吟的世界，从第一次被带到爸爸家里见到低吟那一刻起，折断翅膀，从此不再飞翔。
我是故意的，无论他要不要我。
现在，低吟的再次出现，让我连敷衍含风的柔情都不能。
在酒吧，看见含风，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他坐在那里，不说话。我看见他眼睛里赤裸的疑惑。可是，我什么也不想说。含风说，绮陌，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么。我看着含风，慢慢的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说。
然后是滴水，她有些惊慌地赶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抱住含风的胳膊央求他走。我看了看滴水搂着含风的胳膊又想笑。含风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他说，绮陌，我已经跟滴水一起了。
我笑，点头说好。
有什么关系呢，原本就是想要滴水好过一点的。这样的结果很好。我不爱含风，他的好，我怎么受的起。一个星期，真的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爱情从来不溶于理智。这个，在低吟走的那年，我就懂了。十七岁。吞下所有的沧桑。
突然的一阵眩晕，我站不稳的扶住身边的椅背。接着眼下来。@$#真晕的不是时候。我看见滴水愤恨的眼神。
醒来又在医院。情景跟上次的一样。不过，这次滴水没有在睡觉。脸上又愤恨与忧戚并存的表情。含风很是憔悴，而且满脸忧伤。我看了他们一眼，觉得没有必要再在这儿相互看下去，浪费青春，生命，以及，金钱。
我伸手拔下点滴，血又冒出来，也跟上次一样。真得很诡异。
含风迅速得蹲下来为我止血。
我看了一眼滴水，抽回手，笑着说，我的生命力很顽强的。
说完愣在那里。我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空空荡荡的病房，没有我的声音。我闭了下眼睛，突然明白了滴水的忧戚与含风的难过不是因为我晕倒。而是，发上在电视剧上的车祸后遗症可笑的发上在我身上。上苍是不是觉得我在酒吧里跳舞不用说话。真TMD。心里居然苦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挥挥手出了门。这一刻，我想念低吟，从未有过的想念低吟。我想求他，带上我，无论如何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再假装倔强和坚强。我要跟低吟在一起。告诉她我愿意每天在家为他洗衣，做饭，等他回家。。。。
手机不停的向。我看着号码，是低吟。眼泪忽然留下来。我想念他的声音。即使他不要我。我想听他的声音。
陌陌，低吟说，我很想你，突然心里痛。我想见你。在家里。不想再逃避。我要你，你听见了吗，陌陌，我要你。
我的唇动了动。然后挂断了电话。伸手拦出租车。汽车飞快的行驶在马路上。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风好大，吹得我要窒息。
可是。当我看仔细汽车开往的方向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冰凉。
不是回家的路。我不记得自己曾跟司机说过要去哪里。况且我已经不能说话。没有跟司机说要去哪，那么，这是要去哪。
他突然转过头来，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眼角下明显的痣。好久不见，他说，找你好不容易。
我低头看见扎进自己身体的小巧的匕首。听见他轻轻的笑。凉凉的不见温度，他说，亲爱，从此不会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你不可以爱她，你应该爱我的…
我慢慢地听不见他的话，耳边不再有风声。视线渐渐的模糊。
可是我不要。我要回家。低吟他还在家里等我。
疼痛。像十七岁低吟走的那一夜，他温柔湿润的吻，蝴蝶一样的落在我的身上，如此切肤的疼。纠缠不清的爱恨。
无止尽的黑涌过来。那天晚上，六岁的我伏在低吟的背上，华丽的夜空有满天的星星，路好长好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