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端午节礼包的那天夜里,我想母亲了。有关过往端午节的时光、有关母亲在端午节里忙碌着迎节的光景,猝不及防地在脑海泛滥成灾。
悲伤不已,深夜里,敲下如下几行——
各种各样的节日快乐,
勾起往昔有您时的恣意欢畅,
槐花开过便是夏天,
我还在春天的气息中流连徜徉。想您哪——
想得心在抽缩,
想得泪滴滚滚而落,流成行,
想得恨不能去坟头,抱着墓碑诉说酣畅。粽子飘香不是我的端午节,
我的端午节应该满是绿壳鸭蛋和麦香,
以及初夏里新买的果冻色凉鞋及衣裳,
这样的节日里,思念的悲伤猝不及防。挂着泪水进入梦乡,
期待梦回旧日时光,
再一次让我看看您的模样,
慰四十岁孩子的心伤。
有句话问:有没有一句话或一首歌,令你泪流满面?
有的,肯定有!比如,父亲说:宁可没了当官的爹,死不得讨饭的娘。比如,没有了母亲的家,回娘家,女儿便只是客。
去年母亲十周年祭,回家祭祀。带着两岁多的儿子,一路疲惫不堪。回到家后,没有丝毫的缓解:要自己动手打扫屋子、做饭、洗衣……物是人非,家里的一切都令我觉得那么不习惯,脏得没法落脚,做了大扫除后,才开始做饭。夜里,湿哒哒的被子发出一股霉味,疙疙瘩瘩的床让人久久无法入睡。
想起母亲在的时候,回家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放松的事儿!与繁忙的工作后度假无二般。收拾整洁的家、早已准备好的瓦罐鸡汤、丰盛的饭菜、暖暖的有着太阳味道的舒适的床……
没了母亲,归家难。那个曾经给了我一切的家,已经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变得支离破碎、逐渐空白。父亲跟着弟弟去山东做生意后,常年漂泊他乡的我,更是一年都难得回家一次……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凉,莫过如此。
每到槐花盛开的时节,心底对家乡的思念,就如同定时闹钟一样响起,不知道如何取消关闭……
在梦里,满树的白色槐花,聚集了成千上万只蜜蜂,奏响简单却又极具韵律的“嗡嗡嗡”进行曲。
在梦里,我远远看见小村子被一树树白色槐花树笼罩,在傍晚的落霞辉映中,一家、一家、又一家,炊烟缭缭升起……
在梦里,一个手握着新采的、拔了刺的白色槐花花束的少女,一路小跑回家,喊着:“妈!妈!我回来啦!”
这个时候,我多么想回家,却又无力回家。那个没有至亲的故乡,已然是他乡,回不去了呀!
又是一年端午节,又是一个因母亲离开、儿女无法回到家乡过节的节日……自从母亲离开后,十几年里,节,往往成了思念成灾的“劫”。
我唯有凭借着记忆,回顾那段温馨的时光,获取短暂的温暖——新收了麦子后,大部分卖了换钱,买果冻色的透明凉鞋、买新的连衣裙;小部分留着自己食用,在端午节的时候,压面粉、发面、做包子、炸韭菜饼、摊面皮子、擀面……厨房里的叮叮咚咚、白色蒸汽缭绕的场景,满是喜庆。
端午节的清晨,人们踏着露水,去田埕地头割艾草、下水塘拔香叶水草,再把它们搭在一起挂在门前屋后,祈求辟邪安康。
梦里回乡便好,因为只有在梦乡里,才有母亲;而有母亲的故乡,才是永远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