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发上歪着看书时,听到两个稚嫩的声音在窗外对喊,是两个娃娃在喊彼此的名字,一个在我们楼上,一个在对面楼上。两个娃娃音儿,像春天栖在树枝上的小鸟,一声高一声低,彼此相和,如乐声般悦耳,心中便被这满是纯真的可爱填满了。
这声音里,怎么有一股很是熟悉的味道?哦,想起来了,吾言上幼儿园时,常常就这样跟楼上的王子健和对面楼上的武钰珂对话。今日,孩子们都上了高中了,当妈的也早已忘了他们几岁大时的奶娃娃音儿,所以才在此刻两声细细嫩嫩的童音里,忽然想起那时貌似乖宝宝的娃儿,会这样拉着长腔,用稚嫩的童音惊喜的喊白日里同在幼儿园玩耍放学后又出现在视线里的同学。回忆,便不自觉的跟着窗外细细的音儿飘啊荡啊回到了十年前……
如今,常常会因着一些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就忽的被拉回到曾经的时空。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到这个年龄了?还是孩子们都长大了,远离了我们,留下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给我们陷入回忆呢。
午饭做了吾言最爱的西红柿鸡蛋卤拌蒸米饭,他开心的吃着,听我讲上午那不知几楼的俩娃,又说起了他小时候的很多事儿。
“妈妈,咱屋里哪些东西比我年龄大。我知道,你有几件衣服比我年龄大,还有别的吗?”
“没有吧,看咱屋里的东西都是搬家后买的,都比你小呢!”
吾言三岁时,我们从老家搬过来县城住,正好赶在九月一号开学前。那个暑假,跑了几趟,把吾语的学籍从老家挪到了我们小区对面的小学,就是为了能让孩子们有个更好的上学环境。吾言的幼儿园也在周遭好几个园里看了又看,最后选在了紧挨着吾语小学的县直幼儿园。虽然收费标准高,但园里操场很大,崭新的教室里空间感很舒服,不管上课还是课间玩耍,县城里应该就数这家幼儿园最敞亮了。
这一搬,不仅仅给孩子们安定了学校,更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从此,我有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有了“我的家”的感觉。后来这十几年,天天照顾孩子们,等爸妈从老家搬到县城住后,感觉又有了更大的靠山,安全感十足。认识了新的朋友邻居,因着在幼儿园上家长学堂也有了自己真心想陪伴一生朋友圈,不断学习中心也在变得强大坚定,直到现在,不知不觉的在这个小家深深扎根,一如窗外的大树。
去过一些近的远的地方,像树枝伸展在高空,叶子随风而去,跟蓝天对话,与白云低语,陪鸟儿歌唱,但根一直牢牢的扎在这片土地,安全又安逸。孩子们如今飞的远了些,心不慌不乱,静等他们的消息。
“妈妈,你看这书,绝对比我年龄大。记得小时候,我常去你书柜里翻看,那时候它们都是老旧老旧的呢!”
吾言手里拿着一本没皮的旧书,打断了我又跑路的思绪。我一看,果然呢,这本南华经记得是我上初中时一个暑假里闲得无聊,从爸爸办公室里拿回家看的,结婚后把它拿到婆婆家,没事儿了还常常翻一翻。它的年龄确实比吾言大许多,看看出版日期吧,1995年,哈哈哈,比吾言大了十几岁呢!
说起书来,我看向了沙发旁的书架,上面应该有不少旧书,记得那本《说文解字》跟我年龄差不多。吾言拿下来一看:“妈妈,这里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啊,跟你写的毛笔字挺像,画花儿似的。”
当然啦,这里面都是篆体字,你不认识的。打开找找出版日期,1981年六月,天啊,我都不曾注意,我们竟是同年同月生!哈哈哈,这缘份也真是神奇。
一边说着,吾言又翻出来几本,哈哈笑着说,乍一看这些书整齐的样子会以为它们还挺新,拿出来一看顶部,都包浆了!
唉,娃啊,这能叫包浆?你是看妈妈盘串儿玩,就以为时间长的意思就是包浆吧。这书页只是时间长泛黄了而已,人家干干净净的,哪里包浆了?
儿啊,这些都是妈妈给你存的最贵的东西了,你可别等妈妈以后不在了,五毛钱一斤就卖了啊!你爸就老是琢磨我这些书,算计着卖废纸能卖多少钱,他不懂,这是咱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吾言不信,说里屋那些装金银首饰的盒子才贵重,里面的东西值钱。小偷来了定拿那些,这些书人家一眼都不会看。
我笑着说,书的价值比较低调,就是迷惑那些小偷的,省的他们惦记。要不你看博物馆里,时不时越古老的东西越值钱?那点金银随时可以花钱买,没啥价值,妈还能骗你?
吾言笑着跑了,估计从小被当妈的骗了不知多少次,如今都懒得反驳了。
想起良辰讲的《古董局中局》中一个片段,说好多收藏家去世后,子孙把他们一生的珍藏当废品处理了,让人心痛。我这些书虽然不值几块钱,但听故事时,依然能感同身受,伤心的泪哗啦啦就流了一脸。喜爱,这个课题放在时间的流里,好似昨日飞花,昙花乍现……
又想起娃儿们上幼儿园的时光,不仅轻声念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不同的岂止是人,时间的流里,我们都是匆匆一过客,何必太纠结,不需过多执念,随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