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我读这本书的,是“知识分子”四个字。大概因为方舟子总乱开炮,我宁愿把“知识分子”和“公知”这样的词,当做一句高级的骂人话。
但是了解过萨义德的人生背景,就很难把他往低级的知识分子定义对号入座了。他出生于于阿拉伯世界的耶路撒冷,却听着英国广播公司,读着西方学校成长。后赴美就学,获得哈佛大学博士学位后,任教哥伦比大大学,他拥有复杂的文化背景和认知。他并不是一个纸上谈兵者,萨义德在每一种文化中都身体力行,积极参与巴勒斯坦的政治运动。这让人很难不对“知识分子”这几个字重新生发出好感。
什么是知识分子: 从事批评和维持批判立场
在萨义德看来,“知识分子既不是调解者,也不是建立共识者,而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或她全身投注于批评意识,不愿接受简单的处方、现成的陈腔滥调,或迎合讨好、与人方便地肯定权势者或者传统的说法或作法。”知识分子的职责应是“时时维持着警觉,永远不让似是而非的事物或约定俗成的观念带着走”。因为“从事批评和维持批判的立场是知识分子生命的重大方面”。而且执行批判的目标一定“是为了促进人类自由而产生非强制性的知识。”
如何成为知识分子:将“业余性”成为对抗之道
萨义德认为“专门化意味着愈来愈多技术上的形式主义,以及愈来愈少的历史意识,它代表着昧于艺术或知识的原初努力,只以冷漠的理论或方法论来看待知识和艺术”,“到头来,身为完全专门化的文学知识分子变得温驯,接受该领域的所谓领导人物所允许的任何事。专门化也戕害了兴奋感和发现感,而这两种感受都是知识分子性格中不可或缺的。”
因此,他主张以amateurism来对抗specialization所带来的分裂。“所谓的业余性就是,不为利益或奖赏所动,只是为了喜爱和不可抹煞的兴趣,而这些喜爱和兴趣在于更远大的景象,越过界限和障碍达成联系,拒绝被某个专长所束缚,不顾一个行业的限制而喜好众多的观念和价值。”“这类行动的动力来自关切和喜爱,而不是利益和自私、狭隘的专门化”
萨义德也提出,当前的时代,是权力和资本对于学术和公共话语领域正无孔不入渗透的时代,所谓的“业余性”知识分子是否能够独立地,不依附体系而存在?
萨义德:阿多诺的狂热追随者
萨义德批评福柯,“沉浸于权力的运作,而不够关切抗拒的过程”,“似乎一直把自己和权利结盟”。他欣赏“没有系统的人”。而“阿多诺所表现出的悖论、反讽、无情的批判,显示他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他赞成精神流亡,“将研究当成一种自由,一种依自己模式来做事的发现过程,随着吸引你注意的各种兴趣、随着自己决定的特定目标所指引”。
成为一个Representation
本书的英文标题,实则是Representations of the Intellectual,那么到底什么样的行为持有者才算representation。
1.拥有批评意识,警觉现成的陈腔滥调,不迎合讨好权势或传统
2.保持独立思考和维持批判的立场,不随波逐流让似是而非的观念牵着走
3.他应把精神的“流亡”当作一种“命运”,当成一种自由,一种独立思考和行事的发现过程
4.代表穷人、下层社会、没有声音的人、没有代表的人、无权无势的人
5.一个业余者,他行动的动力来自关切和喜爱,而不是利益和自私、狭隘的专门化
6.以“言说-行动”介入社会向善的变革。
最后,正如萨义德所说“知识分子代表的不是塑像般的偶像,而是一项个人的行业,一种能量,一股顽强的力量,以语言和社会中明确、献身的声音针对诸多议题加以讨论,所有这些到头来都与启蒙和解放或自由有关。”他阐释了当代知识分子的结构,详细叙述了他们的遭遇,也指明了他们的使命。他让我看到了知识分子是一个闪光的存在,但是在这样一个权力和资本无孔不入的时代,我们想成为这样的知识分子,一定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也许正是“我听过很多很多的道理,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