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摘花椒的季节

家乡的花椒

夏天是热的晒的也是麻的。

前些日子回家,看到了满树的花椒,那种久违的疼、痒而又麻的感觉迎头扑面。

小时候是不太愿意过暑假的,家里的农活太多了,特别是摘花椒这项农活是极不情愿的干的。它成熟在炎炎夏季,烈日当空,光站在太阳底下就够难受的了。满树的果实,密密的针刺,连叶子都是锯齿样的。有的树上的果实长得稠,我们老家的人形容“干饭一样”,花椒的果实圆圆的,一粒粒的,簇成饱满的一大朵确实是像一大碗米饭的。如果果实很稀那就是满天繁星了,既费时费力还收获不了什么,但是不能让它留在树上,说是那样不好看别人家会笑话的,庄户人家是很在乎别人的说辞的。

红子和我一般大,我们是小学同学,也是本家姐妹。她摘花椒就摘得特别快,常常比大人还快,是大人的夸赞对象也是我羡慕的榜样。我也想快点再快点,但是一不小心,花椒刺扎进了指头里,出血了,而指头上面沾满了花椒麻麻的汁液,这时候麻汁浸到肉里,那种又麻又疼又涨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我时常怨恨为什么会有花椒,花椒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刺而人们又为什么那样表扬红子?

睡眼朦胧中听到窗外的蝉已开始鸣叫,我就知道应该快要起床了。极不情愿地勉强爬起,挎起篮子走出家门到离家最近的花椒地里去摘花椒。等过一个多小时或者最长两个小时就会听到妈妈的呼喊声:燕子哎吃饭了……声音悠长、婉转、粗犷而极具穿透力,我总是在她呼喊的第一声就能听到。吃罢早饭,带好水壶,又得提着篮子出发了,等到阳光能照射到东山崖底白色巨石中间缝隙部分时,就该差不多到回家的时间了。爸爸说太阳照到巨石中间缝隙时,正好12点半。为此,我还专门看过表,时间上大约是对的。经过一上午不停地劳作,手指变得黑黑的麻麻的,并且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成千上万个针眼,抹上肥皂反复搓洗,要不会食不下咽的,即使是再饿也不会摸过饼就啃的。劳累了一上午,吃起饭来也觉得特别香,妈妈做的煎鸡蛋里面放上尖而又细长的辣椒,又香又辣,卷上煎饼吃我能吃两个,连菜汤蘸煎饼也是极其可口的。现在吃鸡蛋如论如何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炎炎夏日,雨说来就来。摘花椒的时候淋雨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一口气跑到家,衣服湿了,头发湿了,雨水顺着裤腿流到脚面上,痒痒的。河里沟里都涨满了水,小河淙淙,清澈干净,有时候会看看周围没人的话就会去河里洗澡,水一点都不凉。那种小心翼翼地有些羞涩而又甜蜜欢快的戏水令人难忘。有过多次,我想趁回家的时候再去小河边走走,把脚沉在水里,任河水肆意流淌。但终究没有再去,邻居二叔家的弟弟埋在去河边必经的路旁,印象中他还是那个黑瘦的少年模样。

我顶讨厌的两件事也是长久不能理解的。好不容易自己家里的花椒摘完了,但是北山顶上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还满满地站满枝头,红红的像是在召唤一样。山顶上的是别人承包的,但是凭自己之力是远远不能够完成的。他们会雇人,一般5毛一斤,我和妈妈还有妹妹又会上山去摘花椒,虽然极不情愿。但是在开学之后的学费生活费面前,我不能也不应该多言什么,但是依然非常羡慕家里花椒少甚至是不用摘花椒的小伙伴们。家里也会派我和妹妹去二奶奶家帮着摘花椒,不只是我家别人家也会去。二爷爷是村里的干部,大叔是镇上远近闻名的手艺人,经他手量身定做的衣服穿起来特别精神,二叔是镇上的干部后来又去了县里。庄户人家是实在的也是实际的。这样很多的小伙伴会在那样一个时刻聚首。二爷爷会带着郭饼和很多煮熟的咸鸭蛋,领着一大群孩子向南山坡进发。站在南山坡会看到全村的风貌,小伙伴们会一起品评谁家的房子新谁家的院子大谁家的门口停着一辆拖拉机……

前几天回家妈妈说家里的花椒长势不好,在坐果的季节缺了水,落了大半。我安慰她说太多了摘不过来,这样正好。但是对庄稼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丰收更令人喜悦的了吧。和儿子爬山的路上经过二奶奶家的花椒园,树上满满的花椒,看来这片园子不缺水。据说也没人帮他们收花椒了,我的伙伴们也都分散各地安家落户了。

故乡的树更多了,山更绿了。匆匆回家一趟,带着孩子爬小时候一天能走好几次的山,他觉得很新奇,我思绪万千儿时的笑声还在耳旁回荡,但大山呈现在眼前的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我是应该感谢花椒的,感谢那段甜蜜而略带苦涩的岁月。

说明:此文出自媳妇之手,感动之余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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