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自习教室里。窗外,是密密的叶子,各种各样的绿。坐在三楼的教室里才能看见树叶,这是让我自豪的事,树多,树大,是我们学校的大事。一点点米黄色从可怜的缝隙里透过来,那是学生公寓,新的。大树下面,是喧闹的人群。
他们刚从独木桥上挤过来,料想今后的道路会异常宽阔;他们刚从炼狱里挣扎出来,憧憬着天堂的美好。尽管他们的语气很平静,我还是能感到那股兴奋劲。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比起我们,他们脸上多了一份天真,甚至是活力。小伙子们都很精神,用我们一下子读不懂的眼光打量着林荫道,教学楼,公寓以及陌生的面孔。小姑娘们的声音有些稚气,面孔看上去是鲜的。我以为,只有这个“鲜”字,才能描述我的感觉。大学的女生们则在朝着女人们的方向发展,而非女孩。而我们,是不是太老了?
这里,还有望子成龙的一个群体,他们终于看到了象牙塔。面色苍老布、满皱纹的;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看似目不识丁者与满腹经纶者,都告诉我们,他们非常骄傲和幸福。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愿意把汗流干。父亲对我说,“你学校的住宿条件比家里好。”这是真的。对于许多人,这是真的。我很遗憾我的父亲没有机会在我的公寓住上一晚,甚至有点愧疚。他也有过大学梦。他羡慕我,真的。有些父亲袒露着肚皮躺在公寓的床上,悠闲的吐着烟圈,袅袅而起的是一种满足感。“这真是一种享受,美死了。”我替他们说的。我也替我的父亲嫉妒一下他们。
群体中也分类的。有自生自灭的松树,也有温室里的花朵;有铁石心肠抛弃孩子的母狮,也有怕孩子夏天受冻的鸡妈妈。我厌恶那纠缠床位的母子,佩服单枪匹马杀过来的孤胆英雄。
我们,则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生怕吓着他们,去年来的时候,我也是兴奋中有点战战兢兢;生怕让那些父母再受些累,他们陪我们十年寒窗,白发爬上了鬓角,青筋露出了地表。顾不上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猜疑,我抢过他们手中的包。杯子不多,我还是愿意他们喝一杯水。举着院系的牌子扯着嗓子乱喊的地方像火车站,那股热情劲毫不输给恪守“顾客是上帝”的商家。一顿美味夜宵也给迎新车的喇叭打断,“生意来了”比“夜宵来了”更有号召力。看着七零八落的筷子,我感动了。筷子说,“我们心甘情愿。”
一到迎新现场,我真的有股冲动。我替他们高兴,我偷走了他们的幸福。我在想,我们对师弟师妹们是不是太溺爱了。有?一路走好!
以上,是对大学时一次迎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