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最珍贵的时光，叫做——独处。一到德国就有师长提醒这里是“好山好水好无聊”，自己却因为突然被抛掷到异国他乡，而经历了一段难得的独处时光。“独处” 并不是我在德国没有朋友，而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不用疲于“不得不做”的事情，把省下的时间都心甘情愿地浪费在以前“想做却不敢做”，或者“想做却没有时间做”的事情上。拿着相机去拍下德国圣诞市场的一个个温暖的笑脸，大概就是以前的我想做却不敢做，也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吧。
科隆的11月底，科隆大教堂边上就已经在布置圣诞市场了。大树上挂满了十芒星，衬着深蓝的夜幕，感觉自己离星空就是一尺的距离。大树下支起了舞台，每天晚上7点钟准点有乐队表演圣诞歌曲。一条小道两旁各式店铺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最吸引人的自然不是那些卖精致手工艺品的，而是隔两三个店铺就有的美食铺子。圣诞市场最经典的美食是土豆饼和炸土豆条（听上去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天天在Mensa（学校餐厅）吃各种土豆，到了圣诞市场依然被土豆霸占首选宝座），重点是要配上浓浓的蛋黄酱啊蛋黄酱。接过一份刚炸出来的土豆条，好朋友围成一圈，抢食般迅速吃完满满的一兜，然后开始寻觅下一道美食。圣诞市场上不能没有的酒叫做Glühwein（姑且叫圣诞酒吧）。第一次喝是跟着商英课的美国老师带着全班同学一起逛圣诞市场，大家排队买了2.5欧一杯的Glühwein，再交了3欧的杯子钱。每一年圣诞市场上的杯子都是不一样的，上面会刻着年份和地点，很有收藏价值。Glühwein喝着有点像旧时伯伯们围坐在炉边温起的黄酒。在12月零度的夜里，手里捧着一杯Glühwein，站在露天吧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卸下了一年的奔波，悠闲地聊着天喝着酒。平常一脸严肃冷峻有距离感的陌生德国人，在圣诞市场打个照面都会露出笑容。还记得我第一次喝Glühwein时不知道后劲很大，因为酒太醇香，小半杯一口气喝下去了，喝完才发现又开始头晕脑胀心跳加快了。坐在Dom站等车时直接趴在椅背上睡着了。幸运的是还有一点神智听到S-bahn（城铁）携风而来的呼啸声，醒来一抬头刚好是回家的18号线。坐在车上继续睡，订了20分钟的闹铃，知道能准时到达Efferen的家。下了Bahn之后一阵冷风袭来，才渐渐清醒地走回了家。想想自己真是胆大，但也许这是来自对一座城市的熟悉与放心吧。
德国烤肠，鱼汉堡，Dom华夫饼，樱桃甜酒，烤猪肘，香蕉Crêps，这些都是不能忘怀的美味呀。德国烤肠其实在哪里在各处都能吃到，最经典的是蘸着番茄酱吃，如果有咖喱酱的话，会有惊艳的味觉感受哦。第一次吃鱼汉堡是在汉堡的周日鱼市。当时11月初的汉堡还不太冷，鱼市坐落在一个海港边，一进市场就能闻到海的味道。渔民们在铺子里挑了各式新鲜或腌制的鱼，抱在油纸里，报出一口价，立马会有人要了一整包的鱼。只有在这样的市场里，才能真正感受到生活的气息，质朴的，活泼的。圣诞市场的鱼汉堡味道其实差不多，两片汉堡面包里夹着新鲜腌制的咸鱼或炸鱼，分量十足，一口下去满嘴鱼香，做梦也会笑，哈哈。华夫饼平常都能吃到，但是做成Dom形状的华夫饼自带萌属性。一直觉得科隆大教堂的两个尖顶像一对猫耳朵，特别是站在霍亨索伦桥（Hohenzollernbrücke）远眺的时候。温润松软的华夫饼要蘸满糖粉，再撒点蜂蜜，味道最佳。我记得在去瑞士之前，我和小昕昕在家用华夫饼机自制华夫饼，打算作为去瑞士路上的干粮。把家里所有能用的佐料都用上，做出了原味的，可可味的，抹茶味的华夫饼。但是因为蛋清打发得不够好，所有的华夫饼都变成了“华夫馍”，不过，真的是特别能顶饿的口粮呢。鉴于Glühwein的深刻教训，樱桃甜酒我只试喝了一小口，口感很浓郁，感觉后劲也很大。烤猪肘看着十分诱人，看着猪肘在烤炉里滋滋滋地冒着热气，远远就能闻香而来，但是要蘸足酱来掩盖一下腻和腥。我在Mensa吃的最后一餐就是酸菜猪肘，酸菜太酸，猪肘略老，但我知道我会一直记得那个味道。Crêps也是在欧洲各处都有的小食，像是天津的煎饼果子，不过不是放果子，而是巧克力，香蕉等。选择尝试香蕉味Crêps估计是因为做Crêps的德国妹子长得太美。这样的美厨娘认真做出来的Crêps味道也不会太差。是这个理儿吧？
那时啊，一个简单的微笑就能温暖我。帽子铺的姐姐挑了一顶她喜欢的帽子让我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冲着我的镜头腼腆地笑了。橡皮糖店的小哥冲着我做鬼脸，被我抓拍到了，活泼又喜人。卖巧克力饼干的甜点铺，妈妈带着三个女儿，戴着圣诞红帽子，围着红围裙，把小店铺装饰得像舞台一般，四个人自成一台戏。巧克力铺把巧克力做成各种扳手，榔头，螺丝，螺帽，买回家可真不知道如何吃好。星星铺里每一颗手工星星都像包裹着一个新年的愿望，闪闪发亮。艺术品小铺上有波提切利的维纳斯深邃地望着行人，行人留恋她的眉眼。溜冰场的小女孩刚学会滑冰，滑到我身边，对着我微笑。人和人之间因信任而带来的温存，大抵如此吧。
今年圣诞收到了几包Haribo橡皮糖，勾起了很多关于过往的回忆。本来想写一篇正经的回忆文的，奈何对圣诞市场的回忆都在美食。于是，洋洋洒洒，边敲字，边咽口水。
我知道，我怀念的不仅仅是那段圣诞时光，还有在德国时的心境。不骄不躁，一段能听清自己心声的独处时光。那样的独处是一种修行。
等到了2016年的第一天，我想再一次把自己扔到那样的独处时光里。排除外界的一切纷扰，听听自己在2016年想要怎么活着。
2015年12月26日
于燕园5号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