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皆是“乐宗”中人,听说他在娘胎中时,听到琴声便有反应,会在他娘肚中拳打脚踢一番。两三岁时,极爱哭,哭声如雷,众人抚慰不住,这时知雅堂处传来琴声,你会发现那哭声会顿时止住,他竟在那里静静地听了起来,他就是被乐宗老子期目为百年难遇之奇才的姬瑶。
童年之时,别的孩子都在玩耍,他却在绕梁宫各处闲逛,常常是在宫中弟子学习奏乐的地方驻足不去,神色宁静不属,似在侧耳倾听,又似在思考什么问题。每听到激昂处,他会眉飞色舞;听到欢快处,他会面露笑容,听到哀伤处,他也似眉黛含愁。绕梁宫的前辈们心中甚慰,知道这是遇上了奇才,遂派各堂堂主分别教授他各种乐器的演奏方法,并讲授其从何而来,适合演奏何种曲调,这时姬瑶才显出他的天赋才华,不论何种乐器,他上手极快,且很快领略其中道理,无论雅如琴瑟,还是俗若唢呐,他均能从容驾驭,且能表现出其中意蕴,乐宗中人纷纷称奇。
自十岁开始老伯牙便开始传授他乐宗的内功心法“知音经”,这部书为乐宗祖师柳籁所撰,传说上面记载了这位前辈一生武功之精华,乐宗中只有掌门与伯牙使、子期使三人可以修炼,这次老伯牙竟以此书授于姬瑶,便是要将他做掌门人来培养了。 姬瑶就这样在各种乐器的熏陶下慢慢长大,在“知音经”的修炼中慢慢养成了一种优游儒雅的气质。
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他人生之始所闻的第一声:琴。十六岁时,姬瑶曾对年长他两岁的师兄苏裳感慨:“乐中君子,其在琴乎?吾此生有琴相伴,可谓无憾矣。” 自此奇才姬瑶便弃众乐器于不顾,一心专注于琴,他不仅喜闻琴音,喜奏琴乐,而且还十分钟情于琴之制造,以及古琴之收集,在他的伙伴中留下了“琴痴”的名号,就这样又在乐宗中待了两年,不知什么原因,一向儒雅谦和的姬瑶忽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常常抱着他的琴走到“锣鼓堂”拂一曲悲歌,他的琴音宛转悠扬,余音不息,常搅得“锣鼓堂”弟子们难以练功,锣鼓堂堂主吕宏声几次直言相告,姬瑶却反问道:“乐宗人之鼓,向来是用以鼓舞士气,让人以高昂之态对敌的,今日锣鼓堂中杀气腾腾,不见壮阔之鼓声,但有几匹夫舞枪弄棒而已,吕堂主,此可为正道耶?”吕宏声闻言恼怒异常,可他城府颇深,不阴不阳得道:“姬师弟说得好,要不我这堂主让于你坐?”没想到姬瑶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道:“锣与鼓皆是正大疏旷之音,自白杨以下历任堂主具是豪迈疏朗之人,没想到到今日竟换了如此一个狭隘算计之辈,尚有前途乎?尚有前途乎?”说罢逍遥而去… 留下吕宏声在那脸色阴晴不定,眼中含有深深恨意。
偶尔他又会驻足于笙笛堂,神色平静地听着那笙歌笛乐,眼神中隐隐流露愁意,这里的弟子多是女子,堂主程瑜见状问道:“姬师弟到此间何干?”他答非所问得道:“程师姐,蓝燕儿祖师谓‘笛音如轻燕,矫捷欢快,又如少女豆蔻年华,情窦初开,贵在纯真自然’,今日笙笛堂中之音,沉闷清淡,不知为何?”程瑜愕然难以作答。姬瑶微微摇头,黯然离去……
姬瑶自此常常出言讥刺各宗各堂,谓“今日之乐宗已非往日之乐宗,如此下去,怕是要走上末路穷途了”,乐宗中人除了“钟磬楼”与“箫之韵”两派都不能忍受他的讥讽,纷纷要求老伯牙使惩罚他,老伯牙叫来姬瑶向他劝诫,他却道:“师伯,流水不腐,久当思变,如此方可推陈出新,否则岂不皆是老调重弹,如何持久?再者乐宗向来以乐为宗,武功不过是末技,现在乐宗弟子却纷纷舍本逐末,一心只欲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如此下去,岂不只剩一条末路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