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教语文系列之二:又是中秋

中秋节是什么?是苏轼的丙辰中秋,欢饮达旦;是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辛弃疾的把酒问姮娥,直下看山河?这些都不是,中秋节应是和家人团圆的日子,是身在异国他乡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又到了中秋节,又是中秋。

学校在一早上就发了通知,没有课的老师上自由班,对我我来讲,就意味着这一天放假。一大早,我便出了校门,阿毛说他要从常德到澧县,途径临澧来找我玩儿,中秋节,一人无事,我便应允了。叫上一辆滴滴前往一公里外的汽车站去接一个相处了三年的室友,内心的欢喜是不言而喻的。况且大四以后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若有一天一天回了陕北,或许这些人便再也看不到了,大家到时候都为了自己心中的梦而天各一方。自从孤身一人来到临澧职业中专学校,这样和室友见面的机会我是想也不敢想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对这一次相聚多了几分期待,乘着刘老师和闵老师都去上课了,我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学校,来到了临澧安福汽车站。

    几分钟后,阿毛如约而至,他这一次去澧县,也是去顶岗的,不过和我不同的是他之前去顶岗的单位并不如意。这一次他是去初中,听说还要当班主任。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就是一群免费的劳动力,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我们再次打车来到了县城中心,用他的话说,是要看一看能不能买几件衣服。我心里莫名的一笑,在常德不买来临澧买,你可真是优秀,也许是读书读傻了吧。

    在县城中心,阿毛和我挑了几件但都没有买,毕竟阿毛是一米七的身高,两百斤的体重。这样的人买衣服也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这一次的奔波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也不禁让我想起了我们目前的处境,我们的未来也和这买衣服一样,既明白自己自身的不足,又没有目标。阿毛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衣服没有着落了,便又有了新的想法,两百公斤的他饿了,当即我们决定去找一个饭馆吃饭。

    这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天公并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看了看阿毛,知道他和我一样没有带伞,我们便走在中秋的没有一点风的细雨中,我不禁想到了“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句子。可惜让人遗憾的是虽然我们一直追求诗和远方,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到了之前的那家店子,因为八月十五的原因居然关门了,于是只好在对面吃了一点炒饭,配了几个小菜,再加上几瓶让人勇闯天涯的雪花,话便多了起来。

    我和阿毛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也提到了很多让人刻骨铭心的记忆。阿毛拍了拍我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一切都过去了,还有我们。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个异乡人在这个陌生的县城开始倾诉自己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幸,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如意。我和阿毛最后都得出了一个结论,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

和阿毛吃完饭,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做不了雨中的行人,也再没有了诗和远方,阿毛觉得他应该买一把雨伞了。后来的场景就成了两个男人撑着一把雨伞走在江南的小道中。阿毛暗自嘀咕着为什么会越走越偏僻,事实便是如此,临澧职业中专学校是临澧县城北边的最后一栋建筑,再往后便是一片麦田和荒地。荒地有荒地的荒芜,麦田有麦田的丰收。大雨落在了即将成熟的稻田之上,也同样落在荒地上,落在池塘里,落在远处的朦胧里,用细小的雨滴织成了一层层雨帘。我和阿毛行走在雨帘之中,雨落在雨伞上,打的水花飞溅。让人不觉得想到了文天祥“身世浮沉雨打萍”的句子,阿毛去澧县任教前途未卜,我又独自在临澧,虽说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以后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我和阿毛如同这大雨一般,只能随风而落,却不能落地生根。

    到了寝室,阿毛不觉得感叹这里比之前的顶岗实习的学校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他说他去了以后就像个商品一样被丢在学生寝室里。除了几张空空的架子床便什么也没有了,他在里面待了一天,没有无线网,没有空调,也没有一个值得说话的人。阿毛也是经历了这一切后才决定换学校,我问阿毛,如果你去了澧县还是不如你所愿你又当如何?阿毛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把话锋转到了我的老乡身上。我也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我老乡的遭遇,她的际遇甚至不如阿毛,直接被人家说二本毕业的不配去人家学校教书,可是说是十分过分了。就这样,他们都去了澧县,这倒也是因祸得福了。我告诉阿毛,有空我一定来看你。阿毛点了点头,你想来尽管来吧,到时候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糟糕的天气,吃得一塌糊涂的饭菜,还有你没有任何计划的步行和淋雨。

    外面的雨渐渐的停了,阿毛撑着自己刚才新买的雨伞,向我道别。我站在校门口,并没有远送阿毛,因为我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同时我也相信另外一句话,这次的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看着阿毛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也由衷的希望他能够在未来半年的实习生活中顺风顺水,至少应该被公平的对待。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阿毛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我知道,阿毛要有阿毛的路,我也要走我的路,就像那一把新雨伞一样,不管到了谁的手里,对于那一把雨伞而言,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也一样,一样的从学生到老师的蜕变,一样的开始新的生活,这便是我们的百味人生。

    晚上,我拿出了一个二十多块的天价月饼,再来一点廉价的茶叶,一杯清茶,一枚月饼。这个中秋节,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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