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

     读林徽因的《山西通信》时,家乡的那条归家路盘踞在脑海里,当然不是如今像赛车道一样的柏油路,是当初那条我们一帮孩子脚拖地向前冲时能制造出足够彻底吞没我们的尘土的路,然后就一路只有滚滚向前的灰尘和欢声笑语,不见孩子们的身影!太多太多儿时的回忆与这条路有关,嬉戏打闹的欢乐与闹别扭时的眼泪都还清晰!

       慢慢地成长起来,开始懂得了些什么,十岁那年离开了家开始住校生活,每次回家时还是那条路,却越走越辛苦,干瘪的书包里只哐荡着几本书和几件换洗衣服,回家的一个重要任务是填满了它,感觉自己像是吸血鬼一般无耻!所以与知识和年龄一起长起来的还有一份深深的"愧疚"!长得细胳膊细腿还多愁善感,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农家姑娘,估计养活自己都费劲,在读书方面天赋却是极好,所以上学的路轻松愉悦,回家的路却走得有些辛苦,深深的愧疚感和无力感会让自己不知所措,只想转身逃跑!

       每次总是走得很慢,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去平静,思考,想好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给辛苦劳作的父母以安慰,就是努力设法扮演"好孩子"。收敛起孩童期的任性,青春期的叛逆,认真戴好面具,而不是回归本真,不知不觉中彻底扭曲了家的意义,就这么从一个虚伪的女孩长成一个虚伪的大人……

       还有亲戚们的那一句句:如果没有你们,你母亲就不用这么辛苦,哎!如果不是供你们读书,你们家的生活也不至于这么艰难,哎!每一声叹息都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心上,让我保持着深深低着头的认错状态,我更加感觉是自己带给了母亲深重的苦难,如果没有我们,母亲的世界本该多么美好!就这么负重前行,走得越远亏欠越多,归家的路走得越艰难,明明在外求学会因为自己敏感的个性有很多的不愉快,却也不敢表达,只是一味掩饰,归家时小心翼翼,出门后如履薄冰,这些年竟成了习惯,即使如今这般独立,也依然会在这条路上禁不住潸然泪下!很想说,我真的很孤独,因为我永远在朝着一个亲人们不懂的方向奔跑,越来越坚定自己没有错,却无力解释。每天都在反思,克制,学习,却还是如此强烈地感觉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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