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这条路上,我一步一步走,沿途美丽风景,风花雪月舞,自有一片是为我,风雪夹花月,让我不禁欢欣。
那时,是风花雪月的时日。
她和他同读一所大学。
她和别的女孩不同,不喜欢她们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讲吃讲穿,讲怎样处男朋友,整天像个鸟儿似的对琐事说个不停,她笑她们浅薄。
她喜欢看小说,研究哲学,读黑格尔、读萨特,研究一颗小虫怎么样也钻不出一个苹果,而大示感叹人的宿命,研究弗洛伊德的释梦,一遍又一遍的看电影《爱德华大夫》,她喜欢男女主角,喜欢那里的推理、暗示、梦的解析和美好的爱情。
她喜欢诗歌,喜欢读舒婷和顾城的诗,然后写一些无病呻吟、缠绵悱恻或慷慨激昂的小诗。
当时追她的男孩子不少,但她自大的不得了,总是笑他们肤浅和幼稚,他们始终俘获不了她的心。
他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孩,他长着一双有点忧郁的大眼睛,鼻梁很高,面貌很端正刚毅的那种。
他不像其他男孩子没事找事的和她搭讪套近乎,写些可笑的情书,他甚至不大理他。
起初她没有注意他,只是每次遇到麻烦,他便会像幽灵一样冒出来帮她解决,然后走掉,来无影去无踪。
渐渐的,她感觉她好像总是逃不出他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搜寻他的身影,偶然四目相对,他们顾自低头,慌乱走开。
不知何时,她开始期盼他的身影,搜寻他的目光。
“你是一颗流星,我是一把稻草,一碰就着”,这是他的第一句爱情告白,那一刻,融化了她高傲的心。
从此,她像个刁蛮的公主,被他细细的呵护着,她的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
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在树林里散步,一起探讨哲学,一起朗诵诗歌,一起反对世俗,一起对抗学校的某些不公,一起高谈阔论《丑陋的中国人》,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忧国忧民。
他固执的喜欢、包容着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愤青和恶习。
她把饭票偷偷的夹在一个吃不上饭的同学笔记本里,他便顿顿节省下来给她吃,她觉得班主任老师不公,作为团支书的她煽动全体同学坚决不写入党申请书,他也支持她。
她面貌像个淑女,骨子里像个十足的假小子。
吃饭看书,总把两条腿放在椅子上,睡觉时脚丫子不知道会踢到哪儿,醒来时头也没个朝向。母亲说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更没有小女孩的矜持和典雅,还喜欢打抱不平,喜欢坚持她所谓的正义,说话直白刁钻。
他便总是带着坏笑嘲笑她是梁山好汉。
她知道他喜欢她的随意和不掩饰。
他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只要别上房揭瓦,她要怎么样都行,他会一生一世宠着她,像宠一个小女儿一样,惯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他说,只要拉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累的时候,他从不让她坐地上,坐在他的腿上,然后像抱一个婴儿似的,把她抱在怀里摇晃,她闭上眼睛,他说喜欢看她长长的卷曲的睫毛。
她经常霸气的威胁他,让他一生一世只喜欢她一个人,不许变心,不许看别的比她漂亮的女孩子,不许……这时,他会紧紧的把她抱住,让她窒息得透不过气来,她大喊“来人啦”!嬉笑着逃开他的怀抱,让他在后面追。
那时,她觉得爱情很甜蜜,很温暖,也很幸福,觉得生活会在这样的时日里延续,他和她一生一世会在一起,一直到老。
那天天很冷,外面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初冬的第一场雪,让人心里痒痒的,她臭美的穿了一件新买的红毛衣,和他一起到外面看雪花儿。
疯过了一阵子,感觉有些冷,他便把他的棉袄披在了她的身上,他抱着胳膊有些打颤,她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建议:爬山吧,爬山就会暖起来啦,我们比赛爬山!
话没说完,她已经无赖地跑出去十几米,那座山并不高,她跑得太快,累得气喘吁吁,一下子躺在了地上,他躺在她的身边。
雪静静地下着,漫天飞舞,晶莹而洁白,银白的世界里寂静无声。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感受雪的美,天的美,爱的美和世界的美好。
他抓住她的手,他们十指紧扣在一起。
雪花淘气的落在他们的睫毛上、脸上、头发上和身上,他们变成了雪人。
他慢慢的向她靠近,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盯向她,好像要吃掉她。
她突然有些害怕,慌乱地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地拂掉沾在她睫毛上的雪花,然后温柔地把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她想挣扎,可她动弹不得。
慢慢地,她的身体变得温暖而柔软,她觉得他的唇滑腻腻的有种甘草的味道,他的舌舞蹈般温柔的滑动,让她不自觉地探寻他的。
那一刹那有股电流在她的身体内流过,恍惚中颤栗,晕旋。
雪依旧在静静的下,身旁的松树披着雪白的衣裳安详的站在那里,一切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宁静,静的不敢呼吸……
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的对待他,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的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你要好好的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激,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岗上那轮静静的明月。
——席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