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在农村,我们父母亲把一条猪喂大,一般都要一年多。那时候,大家都缺粮,给猪吃的一般都是草。自家的地,差不多三分之一用来种“草”,如大头菜、汗菜、红薯、萝卜等等,当然,这些有时候人也要吃,但因为猪吃的最多,我们一般把猪吃的那部分叫它们为猪草。有时候,因为是土地不够的原因,也或许是计划不周的原因,种的“草”不够猪吃,我们和父母亲都要去山上拔野草,早上拔一篮,下午拔两篮,洗干净拿回来斩碎煮熟喂给猪吃。那时候,农村的大人和年纪大一点的小孩一般都“拴"在自家的地里,除此之外的劳动,就是看牛拔猪草了。对儿时的我们来说,这不仅只是劳动,更应该是一种享受,一种学习,在山上我们认识了很多的花花草草,在池塘边,我们看到了鼓着大眼睛的青蛙,在田埂上,我们看到泥鳅黄鳝在田里钻洞,当然,我们也看到小燕子在田野里掠过,还看到蛇在田埂上的干稻草上搓绳缠绵……
平时邻居之间谈话,谈得最多的是谁家的猪喂得多,喂得好,有时去邻居家串门,总要去看看邻居家的猪栏,比一比谁家的猪长得大,然后夸奖几句:“咦,你家的猪这么大了,怎么喂得这么好。”邻居听到虽然没什么改变,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正月捉来的猪崽,如果喂得好的话,到了十二月一般就可以杀来过年了。
在我们农村,杀猪过年可不是一件小事。首先要给杀猪那天挑个好日子,据说这关系到来年一家人和猪栏里的猪的命运的问题,辈份大点的人都很信这一套。日子选定之后,就要准备杀猪那天烧水的柴火和烫猪所用的大木桶,然后还要准备一架吊猪开膛的梯子和砍肉剔骨的大木板,当然还要准备一把吊肉的绳子(棕叶撕开也可以用的)。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如果主家不会举屠刀,还必须去请一个杀猪匠,杀猪匠的技术也是参差不齐,最怕的是那种把猪吓得要死,结果一刀又杀在自己大腿上的那种杀猪匠,不过这种杀猪匠很少见,我听一个朋友说他村里就有一个。
杀猪匠请好了,其它准备工作也做好了,然后就去通知本族的一公,二公,三公,四公(有的不止这几个),一叔,二叔,三叔,四叔(有的也不止这几个)每家来一个,还有一到两个村干部和几个挨近的邻居到那一天早上几点来吃猪血,年纪轻一点的顺便叫一两个早点来拉拉猪尾巴。何谓吃猪血?这是我们老家的专用语,也就是说,杀猪的那天到主家来吃点好吃的,当然猪血是一定不会缺席的,要不就不叫吃猪血了。
吃完猪血之后,杀猪匠要走了,主家要打发一块两斤左右的带排骨的肉,这是杀猪匠的报酬,其实也不算多,但在那时确也差不多了,然后呢,辈份大的,年纪在六十,七十,或者八十,九十岁的,一般都要割一斤多瘦一点的肉送过去,以表示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猪杀了,猪血也吃了,主家就要开始送“人情肉”哦,主家双方的父母亲各一块带排骨的瘦肉是省不了的,而且斤两方面也要重一点,至于舅舅、姨夫、姑姑、伯母等一般也要送一块“人情肉”的。如果主家年纪是比较大的,没过多久又会有辈份小的送“人情肉”来。
到此为止,杀过年猪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
在农村,斩草喂猪一般是家庭主妇去做,把一条几斤或者十几二十斤的小猪崽年头喂到年尾,一直到一百多两百斤,要说不辛苦那是不可能的,为了表示对家庭主妇的感激之情,不管谁家杀过年猪,一般都要把猪肺留下来让给喂猪的家庭主妇吃,我就亲眼见过我母亲去药店买点白胡椒蒸猪肺吃,小时候我家喂猪一般是母亲去完成。
那时候,我最喜欢吃猪肝,但是因为人多肉少,真正能吃上几筷子的,只好等到杀过年猪了。
后来,农村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每家每户喂的猪也越来越多,为了让猪长得更快,更有经济效益,那些有头脑有眼光的资本家捷足先登,早就研究出来了一种猪混合饲料,一条小猪崽用粮食搭配猪混合饲料喂,三个月一般都可以长到两百多斤,猪吃的营养成分还没吸收和消化完全,猪的肉就到了人的肚子里;更有一些无良厂家在猪混合饲料里面违规添加各种添加剂。想到这些,有时尽管想吃猪肝,还是放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