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90年代大学毕业时,我所学的专业还很抢手,就是一天到晚跟数字较劲的财务工作。我当时专业的名字很拗口:基本建设财务会计。学了财务,真正做这行的时间加起来却不长,因为我的工作经历简直是太五花八门了。
在我的财务工作之外,曾经做过文秘、行政、前台、人事、总裁办、证券事务代表、董秘等等职务。如今,到了现在这家以体育文化为主要经营范畴的公司之后,第一次做了财务之外的工作—赛事执行。
上周四就跟同事一起飞抵安徽池州,这个以九华山名胜闻名于世的城市。此次赛事是由中国企业体育协会主办,由地方政府、体育局、体育公司联合组织策划的。赛事名称是:“大美池州 首届全国职工健步走精英赛 ”。
原以为自己作为客串帮忙的角色,以赛道裁判身份加入,工作压力不大。不料,第一天到达之后,晚上开始给号码布贴芯片这件事,就耗费了我们工作组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加上对赛事流程进行解释、说明、分工、细化,到上床睡觉时已是半夜一点。而第二天的时间表是要早起去看赛道,以便了解实际情况,分配裁判和志愿者。
周五早上闹钟6点半准时响起,困得睡眼朦胧的我,仍然没忘记信守承诺,起床梳妆打扮,吃早饭,等候主裁判的通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裁判们仍然没影,发微信问了负责人,他们在改一个什么表,然后就没音了。百无聊赖等到9点多,裁判负责人又说他们去镇政府开会了,搞得早起的我郁闷地直想骂人。约好的看赛道,竟然一改再改,实在无语。这也暴露了赛事主办方负责人缺乏统筹应变的能力,人员调配说变就变,完全不管是否已确定了岗位和职责。这样的流程会让执行人员非常混乱,职责不清,人员分配不均衡。
终于在中午时分看了赛道,对26日的6KM徒步走线路有大致了解,心里踏实不少。
下午又开始紧锣密鼓忙活选手签到领参赛包事宜,那叫一个忙乱,各色人等,各种问题,不到一小时,我就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了。雨下起来了,天色渐晚,到酒店领参赛包的人分流到县城不少,所以我们得以在7点钟吃上了晚饭。镇上唯一一家装潢像样的古镇酒楼,成了我们这几天的食堂。好吃的特产不少,我独爱葛根,圆圆的小片炒起来,口感跟韩式年糕一样,筋道又粘糯,十分对我的胃口。
晚上看看脚伤未愈,但想着如果不跑,就要请假,会给全马1班1组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还是咬牙在小镇黑漆漆的马路上刷公里数。回到酒店匆匆洗澡睡觉,第二天还要早起。
周六是比赛日第一天:一早上开始,天就阴阴的。这边的黑白水墨画民居,在阴天却显得格外色彩分明,给这阴暗天色增添一抹亮色。
6KM起点和主舞台在“风流谢家村”,我看了一下时有时无的小毛毛雨,导航了一下起点,发现只有3.5KM,当即决定跑过去。一路跑一路雨就下来了,路上不断有车呼啸而过,同事的车经过要捎上我,我拒绝了仍然一直在雨中奔跑。到达起点时,浑身已经湿透。
从志愿者手里领完雨衣,联系裁判长,他告知我应该在1KM处执裁。顺着民居小路,往前走了好久,竟然迷路了,没有找到前行的方向。转回主舞台,在雨雾里也找不到人,只好又转回头找路线。这回很幸运,找到一些穿黄色衣服的志愿者,他们告知了我正确行进线路,我一路奔跑,经过1KM,2KM,3KM到达折返点李氏祠堂,再往回跑,跑回1KM处。这时,忽然已经听到主舞台那边传来倒计时的声音,人声鼎沸,大部队已经向我这边蜂涌而来。
我赶紧站回到1KM指示牌附近,静静等候大部队的到来。赛前我们制定的规则是健步走,然而当大批运动员奔到我面前时,都是在奔跑。设定流程中的引导车没有及时出现,只剩下一群狂奔的人群。我大声警告跑步的运动员,让他们放慢脚步,变成健步走,可收效甚微,没人理会。我联系裁判长,他们正在后边追赶前面的跑步人群。过了1KM路牌之后,引导车终于追上第一梯队的人。压住速度,变成健步走。当这批人折返后回到我的1KM处时,也就是他们的6KM左右,我发现他们仍然有跑的有走的。少数人在引导车的压制下,变成竞走状态。而后面拼命追的人,都在跑。我一遍遍提示他们,却被怼回来:前面很多人都在跑,为什么不管?
雨淅淅沥沥地下,我浑身湿透。当最后一个人经过1KM后,我也慢慢走回终点。一位当地村民70多岁的大妈拿着一袋蛋糕问我吃不吃,开心地跟她合照留念。第一天的比赛结束了,我已经没有兴趣询问是谁夺冠,到底违没违规了,只想换下湿淋淋的衣服,好好洗个澡。然而等了半天没有车回酒店,后来跟裁判们汇合,一起赶往锅子百家宴,去吃午饭。
著名的“陵阳锅子百家宴”摆在陵阳公社人民大食堂,那壮观的一口口大锅和服务员的古装打扮一下子就分散了我对寒冷的注意力,兴致勃勃地等着开饭。当地的司机跟我们说,这一大锅菜是把五花肉垫底,上而铺满干豆角、豆腐干、粉条、竹笋等,辅以糯米、玉米、绿豆面混和的团子,喷喷香,令人食欲大开。
晚上十点,赛前说明会又开锣。第二天的赛事有一定难度,8KM和12KM带爬升,属于轻越野的范畴。分工安排妥当,已经是十一点,我又带同事在黑漆漆的街道上遛腿,刷了6KM,回去睡觉。
周日的早上依然阴天,时不时有点儿小雨飘过,也是凉爽得紧。本来想让我带热身操,怎奈当地政府临时把出发路线微调了一下,运动员挤在出发点,根本没有空间可以热身。
所村的这个起点,年代久远。据说当年方志敏烈士曾在这里建立指挥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为我们的军队打击和战胜敌人立下过汗马功劳。
中途还有一个乌龙运动员,住在我们组委会酒店,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的电话,一直质问我为什么没车送他到起点。赶紧联系同事在酒店附近的,让他们接上他到起点所村。可是这位男生已经坐上了公交车,表示不用接了。我一直放心不下,快发枪时,再打电话,这位男生已经快到终点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到起点来,他说不知道起点在哪儿?参加过多场比赛的我,第一次发现有人这么糊涂,也是无语了。我急着给他出主意,让他尽快赶到起点,他却说自己感冒了,不参赛了。我确实是醉了,起点处事情也多,就放弃了游说他,任其退赛了。我
裁判的开道引导车在起点的斜坡上,裁判长让我热完身马上到引导车上来。本来说好热身却没成行,主持人就提前倒计时了。这时我在起点拱门处正在维持秩序,听到倒计时方才紧张起来,我是要先于选手到达引导车上的,以控制第一梯队的配速,而这时引导车听到倒计时已经发动。我开始了自己的极速追车历险记。运动员已经嗖地冲出起点,就在我身后一人的距离,我感觉那时候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绝望地看着引导车渐行渐远,双腿拼命地倒腾,追啊追,终于成功追上并跳上车,上演了一场追车真人秀。
惊魂未定的我,刚喘口气,几个人看似专业运动员已经追到车边。赛事技术总监一直在提示让他们不能超过车,毕竟这是健步走比赛,一群人非要跑着,只能更改规则,用引导车控制他们的配速。这时,冲上来有十几个人一直跟在车后,前几公里压制住了他们的速度,这让同为跑步爱好者的我非常焦心。一直跟技术总监说让他们开快点,以免运动员速度变慢后反而消耗更大,身体会感觉更累。但技术总监坚持说要在5公里左右放在速度让他们跑,我也就没再坚持。
一直跟在车后的男生据说是浙江省体育健将曹少波,忽然有点儿担心:好像赛制里规定不能有专业运动员。看着他们一路上坡仍然一路奔跑,配速丝毫不减,敬仰之情真的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过了5公里,引导车开始加速,果然放开了速度让他们跑。现在只有两三个人跟在引导车后面不远的地方,保持着互相僵持的局面。然而过了10公里,曹少波开始加速,很远就看得见他的步伐非常矫健,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第一个冲过终点。12KM的盘山路仅用时36分钟,平路我们跑12公里都要将近1小时,何况是这种一直向上爬坡的山路?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运动员陆续到达,其中不乏跑得快的女生。颁奖时,真的没有了曹少波,心里感觉不是滋味。他们几个团队的队员一起披着雨衣落寞地走下山,我感到特别难过。但赛制如此,必须遵循。
第二天的比赛也圆满结束了,第一次作为裁判坐引导车看着别人奔跑,除了脚痒心痒之外,就是惭愧。别人付出体力,我却安逸地坐在车上,指东道西,是不是不太厚道?
第一次作为赛事承办方的裁判参与了赛事执行工作,感觉到健步走比赛真的是很难执裁。因为走和跑的界定比较难判定,除非在芯片里有配速的严格规定:比如超过9的配速应该界定为走,而低于8的配速也差不多就是跑了。这个难题其实是作茧自缚,如果想要开心办赛,就摒弃奖金和奖品这些利益驱动的东西,让大家心无旁鹜开心健步走。而加入了奖金机制,就势必将比赛利益化,那么很多人都会去争夺这种荣誉,当然也就会选择跑步而不是走路了。
等待颁奖的时候,当地一个小盆友被家人打扮成古代装扮,特别萌也特别可爱,赶紧合影留个念。
不管怎样,在我的工作履历里,又多了一项赛事执行的经历;我的人生,是不是更绚丽多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