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小红花”的孤独与抵抗

童年,是每个人心中永恒的话题,然而它也存在太多令人难以企及的神秘,因为这个时候,我们最想接近世界也最排斥世界。记忆的深处,每个人心中都难免存在上些不忍触摸的疼痛,而如果有一天,那些画面一幕幕清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是否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不知所措?

电影《看上去很美》是导演张元根据王朔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看完这部电影,我的心情是沉痛的,复杂的,久久难以平静。那是两个世界的斗争,那是一颗圣洁的童心所无法理解的世界,而最终,面对世俗的看似合理的规则,怀疑和反抗却失败了,方枪枪也因此而迷失了自我。


《看上去很美》电影剧照

影片一开头便是以“过了年就4岁了”的方枪枪的反抗来向现实世界展开斗争的,他以他的哭声来反抗和逃避,然而,他还是被送进了幼儿园。那么,这幼儿园便是方枪枪所要面对的现实世界了。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呢?一切都得遵循所谓的规则,让孩子学会自我约束,学会自己穿衣服自己脱衣服等等是作为幼儿园老师来讲所应尽的职责,然而这是否合理呢?谁也无法想象,甚至连上厕所都必须是规律性的。“今天早上就算了,明天早上要是还拉不出来就要扣你小红花了!”在这里,小红花便成了世界对生命个体的一种认可,一种肯定。而作为这种肯定,它到底又存在多大的公正性呢?“为什么我没有小红花?”当看到方枪枪唯一的一朵小红花也是因为汪若海作为后勤部副部长的父亲的到来而所得的恩赐时,我不知道,在方枪枪眼中,小红花是否还具有肯定他人的作用,是否又具有明显的世俗功利色彩。

方枪枪也曾试图走进这个世界,得到老师和同学的肯定,得到那在孩子眼中美丽的神圣的小红花。他努力了,但世界仍然不承认他,甚至有一次他因为没先脱袖子而无法把上衣脱下来,遭到老师同学无尽的嘲讽。他们就这样围着看,谁也没有帮忙,只因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小朋友应该学会自己穿衣服脱衣服。那一刻,看到方枪枪纯洁的无辜的眼神,我却什么也就不出来。他失败了,于是他选择逃避,他一次次地离开幼儿园,独自一个到世界的其它角落,他惊奇地发现,原来短暂的自由是那样的美!然而,他依然必须每天面对李老师魔鬼一样的脸孔,去面对自己的孤独和寂寞。于是他又选择了反抗。他开始欺负其他同学;开始造李老师的谣,说李老师是专吃小孩子的妖怪;他开始故意违反规则,甚至对一向很关心他很照顾他的温柔美丽的唐老师说出“操你妈”那样粗鄙的话来,为的就是能离开幼儿园。然而,作为生命个体,方枪枪仍然无法逃脱世界这个群体而独立存在。


为什么我没有小红花?

开始,方枪枪一个朋友也没有,谁也不愿和他一起说话一起玩,相反,同学们都欺负他,令他难堪。他白天不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就一个人深夜赤着脚在月光里奔跑做游戏,他看见了自己孤独的影子正如孤独的自己——他看见了自己的孤独,“为什么老跟着我?”这一天真的问题,不免问出世人深深的痛楚:他的孤独如影随形。后来他终于得到了南燕北燕姐妹俩的友情。他把自己偶然捡到的唯一一朵小红花送给南燕;他和南燕北燕一起做游戏;他喜欢晚上抱着北燕睡觉;他和南燕一起逃跑,离开幼儿园,到公路上,到公园,到医院。他们那么快乐,甚至连拥抱、亲吻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纯洁可爱。或许他只为寻求一种保护,一种安慰和爱的依托;或许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和真正的快乐;或许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世间确有爱和美的存在。

影片的结局,是方枪枪的又一次逃离。当他看见一个迎亲队伍里面,每个人的胸前都挂着一朵大红花的时候,方枪枪迷失了自我。或许这时候他终于明白:离开幼儿园是远没有用的,整个社会都在以小红花去肯定一个人。这不正是对世界的规则甚至是理性世界莫大的嘲讽吗?

一切就像梦,却不是他期待成真的那一种。我在想,生活到底告诉我们什么?为什么是“看上去很美”呢?小红花是美丽的,然而是谁,是谁为它涂抹上一层世俗残酷的色彩?唐老师是美丽善良的,然而她也没有逃脱这世间所谓的规则,她有些不忍,却也无奈……世界没有规则固然是不行的,然而正是这些规则带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扼杀了一个个生命的个体,使之成为一种荒芜的存在,多少人就这样淹没在这些规则中迷失了自我。而我们,是否看见那一双双无辜的眼睛,正指引我们看到一些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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