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侠女的《东邪西毒》
春心荡漾,我们内心的暗门总是吱吱呀呀的,在夜深人静时、在月上树梢时、在暮色笼罩时、在春风佛面时、在春寒料峭时,幽幽暗暗的开开合合……
据说,春季是精神病和心理不适的高发期,生理上的不适大多和激素有关但心理上呢?也许是因为面对季节的更替,我们发现时间能更替、更新,而我们人不能,面对这么多不能、不情、不愿,人就觉得失落、迷茫,这些难以安放的情绪总是让我们无所适从。
这个季节看看意乱情迷的《东邪西毒》这感觉怎么一个酸爽了得!
也许,你会发现:
那有什么江湖,江湖不过是人心的过往!
那有什么天堂,天堂不过是人心的幻境!
所谓的“白驼山、桃花岛”其实都是我们内心的幻境,永远无法抵达,但对我们却是致命的吸引。
但现实中的我们永远困在这个不知名的沙漠里。
《东邪西毒》整个片子里,最多的镜头就是昏黄的沙漠、斑驳的光影和水光交错的迷乱。
这个片子也许适合瞎子看,因为只要镜头一二,便可闭目、发呆、傻笑着看完全剧。
但这毫不影响它攫取你的内心,虽然你听到的多是沙漠的风声,也许更多的是你内心的声音。
人物大多一面即去,但却深印你心。
沙漠棚屋,照进了多少人的内心
沙漠深处,一间四处透风的茅草房,多像我们隐藏秘密的居所!
沙漠里生活久了,人对于生活的要求会变得很单纯却又不低级,物质上要求会越来越低,而精神上的追求却越来越高级抽象,在沙漠里你关心的、你在乎的、你念念不忘的也许是你在日常生活中从来不敢想、不去想的事。
人处于生存环境的极端时,往往心理想的却是内心的幻境。比如卖火柴的小女孩在残酷的冬夜,至死之境,最渴望照见的却是内心极致的幻境。
就像欧阳锋的梦境和幻境总是“大嫂”的温柔抚摸。
是沙漠是绿洲?
人心困境,就是沙漠。
人心困于过往,成心魔,魔无解,成邪成毒。
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沙漠还是绿洲,就看我们如何走出这个困境。
这个沙漠棚屋,更似心灵的十字路口,每个灵魂都想有个栖息的地方,在这个地方,灵魂可以停一停、歇一歇、好好想想灵魂到底想去那里,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放不下什么?
有些人一生都未到达过这个沙漠,从未想去探索自己的内心
在这个沙漠里,我们的表现类似婴儿,都是退行的表现。
所谓退行,是精神分析的术语,意思是我们人在一些特殊的时刻会退行到婴幼儿时期,展示出只有那个时期的孩子气的各种行为和情绪,即人在幼儿期的一些最原始的各类表现。
你会发现,整个影片里,人物的表现都是特别情绪化的,时笑时哭,疯癫痴傻。
你看这些功成名就的侠客武士们,他们的动作表情都是下意识的,我们经常会在退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下意识的动作,比如流泪、发呆、咬指甲、不停地拨弄头发,竭嘶底里等等
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嫂”每天靠着窗边,拈一朵花,看向远方发呆的画面
还有“桃花”隐忍痛苦,咬着指甲的画面,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不安,不停地把头发从脸庞分开的动作
而且片中的人物都是去生活化的,这更预示着,在这个沙漠棚屋里展示的都是人物抽象化的一面,所指皆为灵魂的面向。
所以,片中的人物都是男人尽显风流潇洒,女人则极致妩媚。
去尽了现实生活的柴米油盐、鸡毛祘皮,只留精神的纯美和冷峻。让你觉得异香扑鼻,深深迷醉。
也因此,在影片中,你看到更多的画面是光影斑驳的人面、面纱笼罩的眉眼、面目全无的身影
沙漠里,风一吹就是另一个世界!
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那里还有半点痕迹?
人很奇怪,有时候换一个时空,你会觉得你吹过的风都比你说过的话真实,月之阴晴圆缺,不比脸上的皱纹更真实。
曾经天地为证的盟誓、曾经背井离乡的决绝、曾经海枯石烂的约定,也许这都不及此刻脸上斑驳的光影真实。
执念,让我们走不出自己的沙漠
这些都在说明这部片子是指向精神层面、它是心灵的言说。
王家卫选取了一个最适合表现灵魂的时空,就是这个黄沙漫漫的沙漠,通过它来展示了心灵受困的种种执念。
在这个沙漠里,人性的弱点或者说执念就像影片中频频出现的鸟笼一样,把人困在有限的时空里,我们苦苦挣扎,越是挣扎越是陷入执念中,执念让我们辨不清方向,让我们在原地打转。
比如这些咒语般的执念:
欧阳锋说,“我从小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在现实生活中,多少人一生就是抱着这样的执念,用执念筑起一个貌似安全的空间,让自己免受伤害,岂不知这个执念虽然避免了暂时的伤害,但在内心深处永远无法得到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反而,这些执念让他为自己竖起一层层的心灵堡垒,任何人都走不进来,心灵陷于执念构筑的层层堡垒中,心灵成了一潭死水的绝境。
怕经历失败,从不出发、怕经历感情的失败,宁愿单身。
慕容嫣(燕)说,“我曾经问过自己,你最爱的女人是不是我?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理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虽然我很喜欢她。但始终没有告诉她。因为我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很多年后,我有个绰号叫做西毒。任何人都可以变得很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我不会介意其他人怎么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别我更开心。”
我们发现,这些执念都会有个共同点,它们让我们的困在原来的模式里“等、猜、盼”,这些等、猜、盼是保守和投射最好的孵化源。
“等、猜、盼”让我们避免付出,避免被伤害、避免负责任、避免面对选择
“等、猜、盼”让心灵里光影交错、迷雾重重、误会深重。
更重要的是这些“等、猜、盼”背后都是人类集体潜意识里的一些禁忌,比如嫂弟恋、朋友妻不可妻等这些剧情就是潜意识冲突的内容,一方面我们真实的迷恋自己的大嫂、爱恋着朋友的妻子,但一方面我们的潜意识又告诉我们这是禁忌,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们活在危机四伏的冲突中。
正如,欧阳锋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而正是这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占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如何得到大嫂而又难免伤害哥哥,不伤害哥哥却又得忍受失去的痛苦?这就是心理学中所说的潜意识冲突,而大多数的心理疾病都源于这些潜意识冲突。
悟念,让我们走出心灵的迷雾
我想这部片子之所以被奉为经典不光是展现了心灵的困境,更是悟出了许多心灵的正念。
比如:“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每一天都是新开始,你说多好。”
“我一直以为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输了,在我最美好的时间,我最喜欢的人也不在我身边,如果时间可以重新开始多好。”
“有些人是离开之后才发现离开了的才是自己的最爱。”
“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这一边更好。”
“一个人受了挫折,或多或少总会找个借口来掩饰自己。”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
这些悟念,让我们慢慢敢于走出原有的模式,尝试改变、尝试付出、尝试负责、尝试放下。
这些悟念,让我们放下我们的恐惧、欲望,不在投射的虚妄里打转,而是勇敢接受启示的力量,启示来源于各种生命的隐喻和象征,就像灵魂一样你从来看不见摸不着,它不是直接能被体认的,它是间接和我们连接的,它是隐喻和象征。
你看,我们是不能自己看到自己的,我们只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从别人眼里看到自己,我们需要经历与各种人和事关系,我们需要从这些关系中体认悟明我们自己。
我们不能直接体认痛苦、温暖、爱与被爱,我们是通过经历和人、事物的关系来间接体认痛苦、温暖、爱与被爱。
而这些经历,就是我们不能等猜盼,我们要学会去经历恐惧、伤害、挫折,才会看到那个闪光的灵魂。
反过来,所有直观的、直接的东西都是死亡的、没有生命力的。
悟念丰富了我们的隐喻和象征系统,让我们能在各种关系里体认到生命的感受,就像我们说的,让我们活得更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