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该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我们的前三十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十五岁前我们是幸运的,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十五岁后成长的焦虑、对未来的惶恐日益强烈,日益占据了我们每日生活的重要位置。然后到了三十岁,我们忽然长大了。说不清是三十岁生日前一晚,睡下去,然后第二天,就扑通一下长大了,变成成年人了,还是慢慢地慢慢地在体内发生各种化学反应,荷尔蒙的爆发,眼角细纹的初现,毛发渐渐不像十五岁那时生长地旺盛,甚至经常掉头发,渐渐地,渐渐地,就老了,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仗着自己年轻气盛而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也不再四处流浪四海为家,眼神渐渐坚定,步履渐渐清晰。
我处在一个中间的位置,二十四岁,正好,不早也不晚,没有十五岁刚刚萌动的荷尔蒙,也没有三十岁的对于责任的惶恐,某种程度上我是幸运的。
我是浪子回头之前的那一个阶段——一个纯粹的浪子,我可以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我可以在纽约街头睡着在巴黎香榭丽舍醒来,我可以今晚做一个关于极地的梦明早就计划去极地的行程,我可以在别人——姑且称之为“大人”的人问我我要做什么的时候,自豪而且坚定地回答,我还不知道,我想体验一番再做决定。我可以不用对任何人产生经济上的责任,可以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知道我得在三十岁的时候安定下来——当然我也一定会安定,但是时间还早呢!时间老人还没有挥着马鞭赶着我的马车急匆匆的向前走,前方是什么?前方要去哪?我统统都不知道,有时候旁边也许会有人超我的车,我一笑而过;有时候我超过别人的车,我内心也不免俗气地有点儿小窃喜。我们呢,都有个共同的终点,叫死亡之门,也有个共同的目标,叫做功成名就,目标达成后便朝安享晚年欢欣地奔去,当然达不成也可以朝那里奔去,这是个许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当然在达成目标之前,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去玩耍去思考去无所事事,去产生无数的哲思,然后推翻它,去和无数个人恋爱,然后将和他们在一起的喜怒哀乐装进精致的盒子里,去缅怀去思索。除开我以光速速驶离的家乡,除开一段又一段的聚散离合,除开被我甩在脑后的泪水,我还可以跳跃、奔跑、思考、大笑,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还是幸运的吧!某种程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