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春节:一颗瓜子引发的90后内心戏

元宵闹完,就算是彻底没有理由再在“春节”二字的庇护下躲懒了。

想想这个年过的,80后聊买房想跳槽晒萌娃,00后收红包穿新衣戴新帽,只剩曾经被冠以“自我”、“叛逆”等词的90后的你,攥着手机坐在满屋节日的嘈杂中间,一脸懵逼地用还没来得及调回的外地求学频道收听本地乡土人文。

待你终于目光下垂,右手食指拇指漫不经心捏一颗奶油味炒瓜子刚放到上下门牙之间,期待中可令周身松弛下来的香燥感还未在舌尖晕开,忽地听到有亲戚点名问到对象着落、offer几个,仓皇抬头看人眼神聚焦,刚刚差点就要滑向追忆温馨童年的脑电波瞬间走马灯晃过——一年来婚恋戏爱恨情仇,职场篇金戈铁马——舌尖传来瓜子皮末端毫不留情划过的渗血刺痛。

“龇……”

一瞬间只能手捂龇牙咧嘴,面带歉意微笑,待到终于缓过来待说出准备好的措辞,却发现桌边人已转向另一话题。

大概这种情况中二青春期时会觉羞怒难当吧,如今一边咂咂嘴喝一口清茶,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没脾气。

曾经放学后不写作业在小院儿里飞沙扬土高喊着天马流星拳的华丽丽90后一代,不知从哪天开始,思未来多过念过去,内心戏多过口中言,忧不足多过秀成绩,自我反复规训多过他人批评提点。

自己发现自己变化自己也恍然一惊。这大概是,成熟长大?

曾经在带锁的日记本里无数次憧憬摹画过的那个词终于来了。可是我们也终于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思未来多过念过去,是在初入新环境诸事不顺处处碰壁,想要缩回旧时光寻求安慰,却发现曾经嬉皮笑脸的竹马伙伴都已经淡妆皮鞋各自向前,过去不可念,只可思未来。

内心戏多过口中言,是终于遇到新结识的一群伙伴忍不住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千般逻辑万般想法兴高采烈一吐为快,话说一半喘口气时才发现并没有人在认真听你讲什么,大家都在忙着展开自己的故事线,没讲完的只能成为内心戏的剧本,热烈的谈话气氛也并没有因为你言语的戛然而冷却一些。

忧不足多过秀成绩,是一段时间埋头赶路后终于征服一座小山丘,欲抬头宣之却发现有人的身影早已在那白云深处,更甚之你讶然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并不登山,他们划独木舟在海中行,乘热气球在天上飞,撒一把种子在原地耕耘,这怎么比呢?还要不要比呢?站在小山丘之上的自己,距离所谓的“绚丽人生”还差多远?

自我反复规训多过他人批评提点,是人出社会,谋衣谋食,父母老了,师长远了,也再没人手拿标准答案告诉你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走,曾经手持长长的应试教育打怪过关图纸抱怨辛苦,如今终于身处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四方由你,每一步却走得比何时都谨慎小心。

曾经在那本带锁的日记本里,把大人滋味描绘得那般扬眉吐气,如今算是初识得,我却静坐口不言。

静坐口不言,心里细想想,奇怪自己也并不感觉伤悲——

遥思未来,才发现来日长长,跌倒爬起的姿态也可优雅坦然;口中少言,滔滔不绝的嘴巴闭上了,听到的观点却感觉难得耳目一新。忧心不足,自我规训,除了那说了千百年的“谦虚使人进步”,更棒的是忽有一日你终于发现自己的心中热血因何而沸腾,所有世俗的“优—劣”形而上学框架已不再能让你为之憔悴,你容光焕发地在自己的意义之途上赤足狂奔……

噢,你问我内心戏多?那就更好了!你终于发现YY的伟大力量,在某次脑补结束之后,你嘴角噙着还未散去的贱贱笑容蓦一回眸,竟在人海中发现一抹相同的弧度,这就叫做——在千万人中遇见你!

静坐口不言,可心里愈想愈雀跃,手脚都配合着打起节拍!

坐身边的亲戚开始扭头笑着看你,他不知道,你刚完成了一场自我和解的90后内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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