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秋千有别样的迷恋。
但小区里没有,我要穿过一条马路溜到人家的高档小区里,走一条很深的花园小径,满怀欣喜地看见那白得可爱的秋千上空无一人,然后兴奋地荡到路灯亮起来再回家。
后来为了加强防护,保安不放外人进去了,我当时骗他我有个朋友住里面找我玩,他没放我进去,还因此记恨了好久,长大了知道他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自那以后,大概有十年没有再荡过秋千了,直到我收拾行囊去外地念书,去自习楼的路上看到一架秋千简直高兴得快疯了。
军训一个月,我们这些学生终于被放出来自由活动。但有几日风特别大,北方的风有别于南方,是那种穿透皮肤,冻得牙齿和耳朵生疼的冷,所以我等到出太阳才抱了本书下去寻秋千。
秋千距离宿舍不远,但是要走上一截楼梯——这里到处是楼梯、缓坡、山丘,我向来是个懒人,也不得不在客观地理因素面前败下阵来。之前还嘲笑朋友,怎么会有人为了一口烤肉千辛万苦跨好几个区去排队,今有懒鬼为秋千爬坡。
路的一边是是尖塔似的绿松,另一边是家门口随处可见的梧桐,虽然它们的树干上长着相似的灰白斑块,涂上墙灰一样的保护漆,到底还是不像我十八年记忆里的梧桐。叶片顶多掌心般大小,不及家门前那叶子的三分之一,还没有发黄,叶丛间垂下的不知名绒果,原本该在10月末的日子稀稀落落掉光的。
秋千到了。
它年岁很大,四根支撑的蓝色铁柱在风雨洗礼下锈迹斑斑,残留着小广告纸的半截“尸体”和胶印,座椅本身也白得苍老了。它不说话,却用身上的痕迹向行人介绍自己。
太阳从天空的左上角抛下光,擦过松树的尖儿,投出一片柔软有弧度的阴影,而落叶坑亮着一点星星似的芒。
有鸟飞来了,我几乎没看清它是从哪个方向落下的,它就那么撅着尾羽一蹦一踱地绕进了落叶坑的边缘,漆黑的嘴啄起杂草和落叶,翻起小小的尘土,或许还有草根,然后它叼出黑漆漆的物体,仰起脖颈做出吞咽的姿态,又把东西放下,反复吞咽几次后,扭着小脑袋和屁股踱到坑的另一侧。
我干脆放下书,仔细看起鸟儿来。
又有鸟舒着翅膀飞来了,它的两片翅膀羽翼根根分明,修长发光,像是扇子,然后它收起翅膀,恢复了圆滚滚、有些可笑的体型,悠哉游哉地巡视落叶坑。
路上有学生匆匆经过,插着耳机一声不吭地往前冲,也有情侣腻歪,看到秋千被我占据只得失望离去。
我喜爱秋千,哪怕后来穿着心爱的小皮鞋在踮离地面时蹭出一道口子,我还是孜孜不倦地去找它。
坐在秋千上的时候,我仿佛离天空很近,一伸手就能抓到,耳边飞过呼呼的风声,和我高高的笑声。
我像鸟儿一般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