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世

  改革开放的浪潮卷挟着一批又一批年轻的血液涌向珠三角。在这里,多少故事即将上演,多少故事又已接近尾声。

  在温润的江南水乡的一个小村庄里,杨叶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因为村里人的闲言恶语,杨叶的离开多了一些坚决。破败的房屋下住着劳累的父母和的妹妹。这里,有太多亏欠和太多不舍。

  去深圳吧,在那个正在崛起的城市中,应该会容得下我,也能用噪音消去那些恶言恶语。杨叶这样想着,也就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在一家小公司成了实习会计,杨叶小心翼翼地学习着观察着适应着。深知在远离父母的异乡,只有小心翼翼,才能求得安全。况且,身上还肩负着那么多的耻辱,也承载着父母骄傲又饱含泪水的目光。星辰出来以后,杨叶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简易的住处。灰暗的灯光照着,营造着刚刚好的安静。太静谧倒会牵扯出那无止境的回忆,再次被推入悲伤的深渊。隔壁的大姐帮了这个初来乍到的姑娘不少忙,给了身处异乡的她家乡的温暖。

  一天,大姐兴冲冲地故带神秘地问刚刚下班的杨叶:"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唐辉的人?”唐辉.....那不是我初中同学嘛。杨叶眉头略皱,微笑道:“我有个初中同学,就叫唐辉。”“哦,那可能就是,他也是跟你一个地方来的。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在外头,老乡之间也有个照应什么的。”杨叶微笑着点点头,告别大姐回到自己的小屋。“‘唐辉’,不是那个初中班上最调皮的男孩子之一吗?”杨叶想罢便洗洗睡了。这件事并没在杨叶心中起了多大波澜,杨叶还是照常上班下班。头顶的星星,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到了周末,大姐就兴冲冲地带杨叶去见那个唐辉了。见就见吧。杨叶梳着简单的马尾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民居。白色的两层小屋,瓷砖因为年代久了,早已失去了光泽,带着点土黄色。门前的水泥台阶也显着粗糙的做工。笑吟吟的大姐拉着杨叶走上了台阶,来到了略显阴暗的客厅。“唐辉......唐辉......给你介绍个老乡。”门后随即走出个瘦黑的小伙,迎面看来。“是大姐啊。”男孩笑道。“快看看,她也是你那个地方来的,你们是不是同学来着?”这时观察许久的杨叶笑了起来“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到你。”唐辉也一眼认出了这个瘦小的女孩,就是他的初中同学。

  同是年轻人同在异乡又有着一段共同的回忆,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杨叶向他倾诉了自己的悲伤无助,声嘶力竭地控诉了那个到处造谣自己和老师有染的女人,对父母的亏欠之情,对未来的担忧都让杨叶哭得停不下来。弱小无助的杨叶得到了唐辉别样的温暖,更无微不至的呵护。两人或许是坠入爱河了吧。杨叶也不清楚。是出于那一份感激,还是想抓住那照亮黑暗的光明,又或是久违的安全感。这些与爱情有关吗?

  不管怎样,两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慢慢有了归属感。

  之后,杨叶怀孕了。由于年代的特殊性,未婚先孕的杨叶被悄悄送回唐辉的母亲秋菊家。出于保险,杨叶被安置在婆婆的姐姐家,养好身体准备将这个孩子生下。

  她不知道,孩子的命运早就有了安排。自己母亲的身份随着产期的到来,也进入了一天天的倒计时。

  秋菊不是个坏女人。大儿子结婚多年,却还未有一儿半女。方法医院都求遍,大儿媳的肚子也不见起色。做娘的心里也着急。既然现在你们未婚先孕,孩子也不知如何安置,不如就给了哥哥,还在一家之中,孩子也不会受苦。

  就这样,孩子呱呱坠地之后,家人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杨叶。第一次当母亲的杨叶啊,那么多关于孩子的幻想,共同生活的未来愿景,都被这个告知给搅乱了。父母那边不敢告知,唐辉又远在深圳,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眼泪沾湿信笺。唐辉的回信使杨叶更加无助。连孩子的父亲都同意,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办法呢?杨叶和孩子都泪水涟涟。只是孩子的泪水还那么纯粹,没有悲伤。

  满月之后,孩子就被送到了奶奶家。但同样也是躲躲藏藏,不敢告人。孩子的来源不知,这要让村里知道,岂不落个拐卖儿童的罪名。终究纸包不住火,村里来了警告。若不把孩子的来源说清,大儿媳的父亲就会丢了工作。大儿媳也是个可怜姑娘。母亲早逝,自己独自打理家里的里里外外,弟弟妹妹还小也都需要照料。小学自然也就没毕业。藏着丧母之痛,肩负着家庭的重担。父亲虽是个公职人员,但清白的工资也入不敷出。长大后嫁了人却迟迟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会儿还要因为自己连累到父亲,着眼泪啊,就不住地流。流得村里的干部都心软了,也偷偷拭着泪。后来,事情交代清楚了,罚款也交了,这件事也算渐渐平息。

  时间一晃而过,引起风波的娃娃也慢慢长大成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山里湖旁少不了她,知了螃蟹都躲着她,连邻居家还未粉刷的屋架子她也和小伙伴们定期拜访。红褐色的砖和着水泥构成了房子的骨架。未封的砖是小鸟们的天然巢穴。大伙们时不时上去探寻小鸟。虽调皮,但也只是个小跟班。跟着他们后面,做助手。小鸟是不敢带回家的,甚至都不敢触碰。螃蟹也是大哥哥给的。自己虽然也有收获,但相比大哥哥的成果还真有点相形见绌。

  读书的时候,对一个男孩要小心翼翼。因为一跟他起争执,他便会大声地说“你不是你爸妈生的。你是抱来的抱来的。”性子刚强的姑娘也只好躲着他,怕跟他有接触,厌恶他,但有时还要讨好他,跟他搞好关系,以免又听见他的冷嘲热讽。每当他态度好一些,女孩子就会像乐开了花一样。

  童年虽简单快乐,但也带着点压抑。

  那个讨厌的男孩,还是姑娘喜欢着的男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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