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我来自于哪里,不知道我即将去哪里。每天的安排都是由眼前的这个男人来决定的。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我自然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是他在一个天桥下捡来的,他说包着我的棉被里有一串数字19950531,他捡到我的那一天刚好是六月九号,我自然便有了一个名字叫做九日,九日便是我在这个集体里的名字,平日里大家伙都叫我小九儿。
我的养父便是我说的刀疤男,他因为那道刀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他经常呆呆的坐在天桥的台阶上发呆,一言不发的能坐上一个下午。一开始我不懂规矩,总是想要过去问问他怎么了,其他的叔叔阿姨们,便拦着我不让我去打搅他,最爱调皮捣蛋的我有一日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趁着他呆呆的坐在那里、一个小跟斗翻到了他的面前,想要对他大吼一声的时候,却发现他闭上的眼睛留下来了泪水,我有点不知所措,在我心中,刀疤叔叔一直都是凶凶的,是顶天立地的,从没见过他脸上有过任何的表情,可是现在他却流泪了。突然间,他的睫毛动了一下,下一秒便是我被抓包的现场了,不用多说,我挨了一顿打,从那以后,每当他发呆的时候我们都乖乖的在一旁看着了,我也曾问过其他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为什么刀疤会哭阿,他们摇了摇头,告诉我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也不要再去打听这种事情了,否则我可能三天都起不来床。
又是一个看着刀疤发呆的下午,每天的就是看着他发呆,然后等着他发号施令。“今天,老大和老三还有我出去讨饭吃,对了,小九儿你也跟着”。“我不是还要跟着大爷爷学怎么割口袋呢吗?”“我说跟着就跟着,今天你负责看戏”。刀疤叔向来是说一不二,它是我们这群人的老大,从小在那里长大的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我们这群人是什么人,后来我便知道了,我们是一群乞丐,一群靠各种方式赚钱的乞丐,有负责乞讨的会乔装打扮的,有负责演戏掏包儿的,还有的是直接抢的。总之为了能够养活自己,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骗子团体做贡献,而所有的钱财都交于刀疤叔来统一分配,因为这里的每一个都受过他的救命之恩,而我更加的特殊,我是他直接养大的。
那一年,我六岁,便被刀疤拉去看戏,看戏是刀疤起的说法,我一直很好奇,他们也没有扮上,怎么唱戏阿。那一年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演吵架便是他们口中的戏,我就在一旁看着,剧情基本上是这样的,老大和老三都是扮演刀疤的儿子,刀疤要因为他们逃课不好好上学暴打他们,老大长得壮实,便负责挨打的那一个,老三嗓门打,便负责四处吆喝,说亲生负责打儿子了,他们选在一个人群特别多的广场上,不一会大家就都聚集起来了,老大眼见机会来了,便往来看热闹的、劝架的好心人身后钻,边钻还边大喊着,“叔叔救救我,我爸要杀了我”,那个时候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真心来劝架的都被老大凄惨的声音感动了,老大躲到谁的身后,谁就帮他挡住刀疤的进攻,而就这个时候老大一边喊着一边就将他们的口袋中的东西掏了出来,掏完就换一个人,基本上一会儿一个,掏了十几个之后这场戏就要落幕了,刀疤掏出了一把刀,大叫着谁再敢护着他,老子就捅了他,刀疤本就凶神恶煞的,在拿着把刀呜嗷呜嗷的喊,谁见了这般场景都怕了,四散而逃,老大老三也被刀疤追着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我也按照他们说好的地点去集合了。等我一步一步走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合计今天有多大的收获了,看到我过来了,特别壮实耐打的老大说:“小九,看这是什么,你最爱吃的糖果,”说着便将一块糖果抛给了我,还好经常挨打,反应也练出了些,接住了糖果,没让它变碎。刀疤一把抓起来我放到了那台我们出任务的三轮车上,在三哥的歌声中,我呆呆的舔着糖果,我们就这样的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乞丐”
“我们做什么,我们去讨饭”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骗子”
“我们为什么,我们为活着”
三哥的歌儿那时候我还听不懂,不知道什么是乞丐,不知道什么是骗子,只知道如果每次三哥是唱着这歌回来的,大家伙就不用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