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将信将疑
按照手续，小城从学校取了三方协议要交到招录单位。经过联系，小城来到了另外一个地址。这个地方和小城上次面试的地方隔了一条马路，也是在一个小区里，不过比上次的楼看起来还要破旧一些，外墙上凌乱的黑色电线与斑驳的墙皮像是一幢废旧的工厂。路过的人经常会被这个“神秘”的建筑吸引，还会碎碎念“老干部局？这是什么局？”还有人会念成“区老……干部局。”原来不光是小城，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单位的存在。
走进大堂，一个看门的大爷问小城来干什么，小城讲了半天，大爷都没有听懂，幸好那天招聘的工作人员下楼撞见了这一幕。
“我先去趟厕所，你去办公室等我吧。二层。”工作人员用手示意了楼上的方向。
小城边上楼边打量着这楼里的布局。楼里有两层，装饰摆设都十分老旧，没有电梯，没有规整的隔间，门框看起来松散的快要掉下来。墙体上半部分是白色的，下半部分是古老的绿色油漆，地上是碎花纹图案的小块砖，十分像电视剧里80年代初的楼房布置。这老干部局虽说是在小区里，可也是B市中心城区的小区，怎么办公环境净落得如此破旧，实在令人费解。楼道里安安静静的，也没有见到什么其他的工作人员，转过一个昏暗的走廊，来到了老干部局的办公室。
“来给我吧。”招聘时的工作人员从厕所回来，伸出手接过小城的三方协议。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没有……我……”小城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因为自己最初是不愿意来的。
“没事儿，别紧张。以后叫我达姐就行，我负责人事工作。”达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脸上的笑容也很友善，让小城放松了下来。
“哦，达姐。”
“嗯，你等一下，我去盖章。”
在等待的时候，小城环顾了一下四周。狭长的，不到3米宽的屋子里满满当当的挤了三张桌子，这桌子倒是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工作台。窗框歪歪扭扭的，窗帘疲倦地搭在旁边，墙皮也脱落了许多。
达姐从另外一间屋子回来，递给小城学校和个人的那一份，三方协议就这样正式签订了，小城也就正式成为了老干部活动中心的一名试用期人员。
“按照规定，咱们还要签一份这个。“达姐递过来一张纸，“呦，有点不清楚，你先凑合看，我再去印一张，可能没墨了。”
小城接过纸一看，字迹浅的可怜，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上面的内容。《应届毕业生服务协议》，杂七麻八地一堆条款，小城没有仔细看，只在一条上停留了很久——根据相关规定，应届毕业生要在本单位服务满五年后才可以申请调整工作，否则每少一年需赔偿一万元的协议，看起来像极了古时候的卖身契。
“别担心，一般也差不多。”当时的小城没有明白这个“一般也差不多”是什么含义，只是按照要求把字签好。
出门的时候，听见达姐和一位年纪较大的人说话，“张局，什么什么材料我已经给李局和惠局看过了，放在您的桌子上……”其实小城并没有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某局，某局的，好像很大的官一样。
回家以后，小城和妈妈复述了一遍见闻，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哦，这样啊，那多好啊。那个什么局肯定是领导，你这单位人少，回头过不了几年你也就是领导了。”
“可是那环境真破。”
“你管环境干嘛，工作好就行了。”
“真棒，比他们强多了。”小城姥爷也竖起了大拇指，又看看其他的表弟表妹。
小城脸上回应了微笑，没有说话。
等待一切都落停了，小城可以向外界正式公布了。
“小王，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进了事业单位，虽然不是公务员，但是待遇也不多，而且是国家级的。”
“那很好啊。”
“你怎么样？最后去了哪儿？”
“还是那个老干部活动中心。”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高兴啊。怎么了？好歹是公务员啊。”
“我了解了一下，这其实也是个事业单位，只不过是纳入规范的事业单位。”
“什么意思？”
小城简要地向小王解释了一下，“所谓纳入规范的事业单位是指人员编制是事业编制，工资待遇是和公务员一样的。”
“嗨，那就行了，只要是公务员待遇，那肯定就错不了。”小王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一直想考公务员，结果反而没有考上，言语中带了些“这你还不知足”的意味。
“哦，好吧。那咱们有时间多聚。”
“好。”
“小黑，我考上老干部活动中心了。你怎么样啊？”小黑是小城的高中同学，关系一直都十分要好。
“恭喜啊，我妈说公务员特别好。那天还批评我呢，说我现在这个工作怎么怎么不好。”
接连通报了几个好友，得到的都是一致的答复——这工作好。初出茅庐的小城就这样带着这些祝福迈进了这个好工作的大门。许多年以后小城才知道，对于这个工作的好坏，他们仅仅是凭着“公务员”三个字判别的。不光是他们，几乎所有的非公务员都会一口咬定，这工作——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