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着生长的树

他住在云朵之国里,专门负责森林里朝着大地生长的树。云朵是这些树的土壤,云朵的变幻关乎着大树的成长的缓慢如否。在这里,一棵树生长的规律是固定的,他们在一定的时候生长茂盛,标志着一棵树成熟的标志便是他们会越长越慢,以致永生。

他是云朵之国唯一的护林人,说来奇怪,偌大的森林,怎么会只有一个护林人看护?护林人也是家族传承下来的职责,树木生长多年,以与他们相通。护林人最大的职责就是要在树木成长期,及时修剪枝桠,以免让人世间的鸟儿或者高空飞行的人察觉。

树木会告诉他,应该要修剪哪棵树的枝桠了,哪棵树枝就快要突破云朵之国厚厚的迷雾的界限了。

他有时空闲了,就吊在树杈上,透过那边缘稀薄的雾去看那人世间的日升日落,听风的呼啸……

这样做是危险的,是因为他觉得太好奇,所以从来不和爸爸妈妈说。危险的情况在于,云朵之国和人世间的时间流动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以某种看起来在前进的方式在计数时间。但是如果人世间的生命来到这里,会越长越小;而他如果去到人世间,会加速衰老甚至死亡。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偌大的森林里听树的呼唤,闲的时候,认识各种花花草草。朋友,对他来说太遥远,没有人住在这森林里,小时候开始,父母就开始教他怎样与森林交流,偶尔遇到来到森林的小朋友,大多只能在一起玩一天,便会分开。现在他长大了,那个偶尔来森林的少女,他每次也只敢远远地看着而已。

插曲是从一次暴风雨开始的,人世间发生的暴风雨对森林的树木也有一点影响,就是暴风雨过后的第二天,有许多树枝这段烧焦需要修理。这时,他发现了一只美丽的鸟儿,说不上是什么种类,只是它翠绿的羽毛已蔫,看起来很是脆弱易碎,从微微颤动的身躯来说,它还活着。

在这里,没有人世间的食物,森林里是有许多果子,可是父母从小就告诉他,这些不能吃,有毒。他只能用白云编织出一个小小的鸟窝,只能给它光以保暖。

万幸的是,鸟儿醒了,开始叽叽喳喳,扑腾扑腾,可是很快又没有了力气,躲在它的小窝里面。

更让人焦急的是,怎么才能让它适应这里的时间之流呢,可不能每天都变小,到最后就会消失了。而人世间暴风雨还在继续,总不能贸然地把小鸟丢下去。

护林人在林中焦急地走来走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时,有一个声音唤他,他也没有注意到。少女鼓起勇气挡住了他的路,问他怎么了。他一下子吞吞吐吐起来,只能领她来到小鸟的窝,指给她看。

小鸟一见到少女便又开始扑腾起来,原来,少女掌管着云朵之国所有的鸟类。少女与之交谈着,原来,它是人世间的森林之魂,那里的森林正遭到破坏,幻化成一只鸟儿的模样,乘着龙卷风,千辛万苦才到达了这里,想寻求帮助。

说是护林人,其实他也只是个少年。今天这个少年心里经历的情感仿佛比他这一生经历地都多。从遇到这只小小鸟儿开始,他不知为何就知晓了担心和关爱,而这个少女的出现,更是让他的心震了一震,这种情愫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温暖又缠绕,在心中缠绕啊缠绕,不知要去往何方。突然,他心里一亮,说:我也陪你下去。

当来到了人间森林,才知道,原来人世间的树知道云朵里有朝下生长的树,而他们互为影子。森林里的一棵古树说道:你知道最近你的森林里,呼唤你修剪枝桠的树越来越少嘛。因为,地上的森林正在逐步减少,很多都被人砍伐了去,被劈开,被烧死,土地被污染,被毁坏,相继死去。这样下去,这片森林也快要死去了,我便很快也要死了,那个美好昌盛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

护林少年和那位少女就这样决定留下来,住在森林里,照看这片森林。他们守护起这片森林,护林人开始耕地,种树。而守护鸟类的少女引来了许多鸟类在这里生活。他们在森林中间的空地建起了一个院子。他们在这里成家,生育孩子。他们在这里照看动物,种植稻谷和蔬菜。他们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一份子,守护神。当然,他们并没有完全和云朵之国失去联系,他们做起了人世间和云朵之国的使者,交换着树木生长的消息,宇宙间的天气,人世间的美好与动荡。而这一切也将越来越好。

即使时光很快在他们的脸庞上刻下痕迹,他们离衰老和死亡越来越近。但是,当他们在云朵之国的那片森林行走的时候,他们怎么会想到,他们有勇气相遇,相逢,经历这些不守常规的事。他们知晓了自身之内的情感,知晓了爱,知晓了天地间的运行法则。而这些所有的经历,都是在教人们如何去活得更有爱,更有勇气,更快乐。这个故事,他们可以在炉火旁讲个一个又一个孙子孙女听,这是他们这一生,最自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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