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生养自己的小村,总是睡得早、起得早,不像在工作的城市,每天不到3点睡不着觉。
清晨五六点醒来,早秋的夜虫还在“吱吱嚯嚯”鸣叫,想是太阳的散射光,还没有照亮木门前阴影里的屋角。
虽醒来了,人还是懒洋洋的,手指和脚趾动了两动,小屋后窗的晨风吹进来,凉丝丝的质感隔着一层薄被拍到肚皮上,又带过来一点睡意。合上眼又浅睡了二十分钟,院子里不知名的鸟叽叽喳喳落到柿子树上,“吱”一声惊起了一头知了。邻家的两只猫打着架,连翻带跑,“噗噗通通”从房梯上奔下来,奔到楼下被外甥“哎呦哎哟”赶着往街上跑。外甥女在外边“砰砰”拍着木门,牙语不清地喊着我起床。
懒懒地起来,走到院子里,太阳已照到最高处的几片柿子叶,闪着亮光。门台边的一盆三叶草正慢慢地舒展,玉簪花却在开了一夜以后开始收拢——不过刚睡醒的鼻子是迎不见任何香味的。毛毛虫仙人掌、万年青和车前菜像野生的一样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射干和金弹子蓬勃在不大的瓦盆里,青或红的辣椒也长的出奇旺盛,我不经常回家也就没有谁来祸害它们。薄荷开了花,紫苏还在不慌不忙地抽苔,北方不常吃鱼蚌,它也就忘记了自己生长着到底有什么使命。
没有戴眼镜,朦朦胧胧地挪去木盆边洗脸,坠弯枝的青柿子正好照准了额头,“咚”一声迎上去,就清醒了。洗完脸,爬梯上了房顶,太阳光开始亮得扎眼,空气里也开始氤氤氲氲地升起一层薄雾,风也渐渐平息下来,预示着这个闷热的天气。这层稀薄闷热的湿气,就是玉米田里蒸腾出来的,围绕小村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玉米田,墨青色的杆叶,黄绿色的天缨,还有赤黑色逐渐枯萎了的须子。当然这么远这须子是望不见的,你只能通过这时令来推想一下。这是最幸福的时令,豆角、茄子、辣椒、丝瓜、南瓜、黄瓜和嫩嫩的甜玉米,拼凑起花样不重复的农家菜的菜单。
我上大学之前的每一年,都会在小村度过整整的一个三伏天,喜欢也好烦也好,一直呆到开学,悻悻地赶去或近或远的学校。再后来,呆的时间就越来越短,只是来去匆匆。现在,时间似乎更自由一点,平常在外边没日没夜地瞎折腾,一瞅到时间就回来。等到腰腿眼口鼻心都放松下来,清静了一阵,接着回到快车道。
散步回来,母上喊吃饭。
母上最拿手的家常素菜,并不需要复杂的烹饪、名贵的用料,菜油焖熟,一撮盐就可以味道极美。
而这一点,我恰恰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