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向前,飞速转动的车轮卷起一阵夏天的风,倏然而过。车窗外一抹粉红夕阳浸透在苍茫暮色中,影影绰绰的光晕浮动在深深浅浅的云层里,谦逊地流云仿佛瞬间红了脸颊,时不时泛起层层涟漪。
我坐在车后排,闭上双眼,忽然有一种生命就在转瞬之间的感觉。曾经无数次地听到别人说,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此刻的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如果”。
如果下一秒我的生命就终结,那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如果下一秒我就不在这个世界,那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又想对TA说些什么?如果下一秒我再也到不了远方,那此刻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最想看的风景在又在何处?如果下一秒我再也无法回忆,那此刻最想记起的过往和最想弥补的遗憾又是什么?
也许生命总是这样,在如常和无常之间穿梭。当我们习惯了每个清晨看到的第一缕阳光,习惯了每天穿梭在最熟悉的街道,习惯了走过的小桥上最温柔的清风,习惯了回头时不经意撞见的那灿烂一笑,这所有一切仿佛都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可是,当有一种无常近在眼前时,所有的如常开始淡出生命的视线,瞬间变成遥不可及的小确幸,在逝去的每一秒中都显得弥足珍贵。最后的最后,生命这个华丽的舞台上,无常总是牵着如常的手,如影随形地向前走,走到舞台的聚光灯下 微笑地抛给人们一份叫做珍惜的时光礼物,然后优雅地转身,潇洒地离去。
深夜里一个人坐在窗前伏案读书,一颗天青色的心与窗外的世界对话。周围一片寂静,静得都能清晰地听到手表嘀嗒流逝的声音。此刻,突然有种时间的恐慌,感觉那是生命在跑的声音。我想让它慢些走,于是伸手去抓住它,可是它却丝毫不理会我的挽留,滴答声继续在耳边回荡,仿佛一个身负神圣使命的旅人,忘记了羁旅之苦,忘记了生命之孤,永远只会日夜兼程地前行。
当我望着它凝然叹息时,这执着的旅人又在我凝然的眼前跨过千丝万缕的叹息,灵巧地跳到下一个转瞬之间。就是这位神秘的旅人,他习惯了如风般不结伴穿梭,影子都没留片刻;他独舞喜怒哀乐,任光阴如何收割。他就是如此令人神往的角色,在造物主的手中不拘一格。
古人有云:“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有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宇宙浩渺,沧海一粟。小小的生命浮游在天地间,有时躲在室内畅谈诗与远方,有时只想无拘无束,自由寄托生命的情怀。
白天,我们放浪形骸之外;黑夜,我们悟言一室之内。当黑夜走过来问白天,我们是否仍能游目骋怀?生命的如常稍纵即逝,那就好好珍惜;时光的旅人永不止步,那就与它为友。无论黯然,不管无常,生命仍然在谈笑间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