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03 华杉
“禹拜谠言。”大禹对正直中理的言论,马上就拜谢,这不是夸张,一者,处在天子的高位,别人不敢跟你说真话,不敢顶撞你,不敢批评你,不愿意做传递坏消息的人,各种不敢跟你说话,就让你听不到真话,所以一定要有很鲜明的态度和仪式性的肢体语言表示诚意,鼓励大家说话。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
旨,是美味。旨酒,就是美酒。大禹讨厌美酒,却喜欢有价值的话。
《张国策》记载:“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尧帝的女儿令酿酒官仪狄酿出美酒进献给大禹。大禹喝了之后,美味无比,于是疏远了已狄,戒了酒,说:“后世一定会有因酒而亡国的。”
干嘛要戒酒呢?少喝一点不就行了吗?因为这恶和善一样,它都会扩充,会放大,所以要把危险的欲望消灭在摇篮里。大禹一方面不认为自己有自制力少喝一点。另一方面,不愿意有示范效应,大家都跟着喝,小欲变大恶。
反过来,小小的善言,也有巨大的价值,取而行之,扩而充之,能发挥出巨大的影响,《尚书》记载说:“禹拜谠言。”对正直无欺,恰当中理的言论,马上就拜谢,这不是夸张,一者,处在天子的高位,别人不敢跟你说真话,不敢顶撞你,不敢批评你,不愿意做传递坏消息的人,各种不敢跟你说话,就让你听不到真话,所以一定要有很鲜明的态度和很夸张的肢体语言表示诚意,鼓励大家说话。二者,知道正直当理的话有巨大的价值,落实它,扩充它,就能治国理政造福天下。
【“汤执中,立贤无方。”】
商汤执中庸之道,提拔人才却不拘一格。朱熹注解说,方,是类。立贤无方,就是选拔人才的时候不问出身,不问学历,不问他是哪一类,唯贤是举。商汤立的最大的贤才,就是伊尹,辅佐商汤完成建国大业,并在商汤死后,辅佐他的子孙,一共做了五朝执政宰相。而伊尹的出身,本是一个奴隶、厨师。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
周文王呢,那人民已经安居乐业了,他看见他们,还是觉得他们受了伤害一样,想想再怎么保护照顾他们,怎么让他们过得更好,其爱民之深如此。不如此也不行啊,政教一有未修,刑罚一有不当,不就妨碍民生,伤害百姓了吗?周文王敢说自己没伤害任何人吗?但是别的君主不想这事,只有周文王能感受到,能仔细努力去对待,因为他心里真装着百姓。唯有百姓各得其所,他的心才安。
同样,他也有一颗求道之心,他已经是圣人了,自己却不满足,觉得道无终穷,学无止境,点检反省自己一时疏忽,学习进修一时懈怠,就可能与道背驰。看见自己已经达到道了,还不满足,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精进,必欲无一理不造其极,才能放心。
这都是心学,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你心里装着,就自己会生发,会去做,一定要做到极致,才心安,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