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甸浪子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是我的最爱。在世上,她是我的阳光;在天堂,她是我的想望……
一
奶奶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一双温润的大眼睛、好看的双眼皮,再配上雪白润泽的肌肤,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完人。
一个燕子呢喃、阳光和煦的午后,奶奶来我家。看着分别六岁、四岁、两岁阶梯样的孙儿孙女们围着挺着孕肚的妈妈转来转去,吵吵闹闹,不忍心我妈妈里里外外这么辛苦,眼里便有雾漫上来,最小的我就被她抱回了两公里外的赵家卣坊。
乍离开爸爸妈妈,没了哥哥姐姐的陪伴,我坐在奶奶炕上一个劲儿地搓脚,哭喊着“找妈妈”、“要姐姐”。就像一只小刺猬,谁也碰不得。任凭奶奶怎么哄也不听,急得奶奶跟着抹眼泪。直哭到哑了嗓子,精疲力尽,歪倒睡着。
第二天,睁开眼睛看不到妈妈,也见不着奶奶,我撇了撇嘴继续哭。这时奶奶慌慌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烤熟了的地瓜。边走边剥皮,还故意把鼻子凑近了,夸张地长吸一口气,嘴里说着“谁要?来来,这个地瓜可是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诱人的香气直钻鼻孔,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起来,我停住了哭声。但我死死盯着冒热气的地瓜,只是看。奶奶了解我的心思,故意逗我说:“没人要我可给小宝了哈。小宝——”边喊边佯装朝门外张望。
这到手的美味岂能让别人抢去?!趁奶奶没注意,我快速爬过去,一把从奶奶手中夺过地瓜,脸上残留着泪水,嘴巴又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我两只小手不断地捣腾着,躲避着烫手的地瓜。
奶奶探过身来,用一双筷子插在地瓜上让我举着吃。伸出食指刮着我的脸蛋,说“丟,丟,丟,不害羞。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给你个饽饽不希要,给个地瓜哈哈笑。”
奶奶用她的耐心和美食俘获了我的吃货心,哭声渐渐被笑容代替,从此我就成了躲在她屁股后面牵衣襟的小跟屁虫。
二
因为想家,一旦安静下来,我便恹恹的呆坐。有时候不免犯犯傻,说些过激的话,执拗地与奶奶斗气。她从来不发火,顶多远离我去干自己的事情。过一阵子,她就凑过来想方设法逗我开心。“燕扣儿,别这样皱巴着脸,丑死了。来,笑一个,奶奶给你做鱼吃。吃完鱼呢,奶奶就用你吃完的鱼刺做一只小鸟。”不知从什么时候,她随口给我起了个昵称,并且执意地挂在嘴上。
听说有鱼吃又有得玩,我的小脸蛋如灌了水的花朵,慢慢舒展开笑颜,主动帮奶奶拉风箱、添柴火。如今,鱼的味道早已远去,唯有奶奶用鱼刺做小鸟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饭后,奶奶将整条鱼的鱼刺小心翼翼地用水洗净,再把一根根鱼刺重新搭配、穿插、定型,一只鱼刺做的小鸟就栩栩如生地呈现在我面前。然后把它用线吊起来,挂在窗前。有风吹过,刺鸟儿便翩然起舞。风停了,我便嘟起嘴朝它吹气,带它飞。这新奇的玩物自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整天都着魔般与它叽叽喳喳对话。
三
那个年代没什么玩具可玩,奶奶为了逗我开心,不仅自己独出心裁地亲自动手,还把我家的老母鸡大黄变成了“魔术师”。
奶奶捡出一些新鲜鸡蛋,用温水一只只洗干净,擦干水,放在一个装有麦秸草的大筐里。然后把那只要抱窝的大黄鸡捉来,轻轻放到鸡蛋上。真怪,大黄就那么老老实实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这下我可有事干了,看大黄成了我每天的功课。自它安安稳稳当起准妈妈,它也就开始了“做月子”的专享待遇。充当产床的大筐被搬到厨房的一角,不再与其它的公鸡母鸡挤挤挨挨睡大统铺。奶奶还为它开了小灶,吃的喝的全端到它面前,它趴在筐里只要脖子一伸就能吃喝无虞;等它出去排便,奶奶便把一团厚棉絮盖在鸡蛋上,生怕它的宝贝们受凉。
除去每天一次的吃喝及排便的时间,大黄一直卧在鸡蛋上,偶尔用嘴替它的宝贝们翻翻身,直到第二十一天,它的身下有了响动。知道宝贝们要出壳了,大黄情绪也开始有波动。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黄。很快,我看到了小鸡们争先恐后地用尖尖的小嘴为自己开了天窗,露出小脑袋,慢慢地将湿漉漉的身子移出蛋壳……。
在奶奶去世后的十几年里,奶奶与这群可爱的鸡宝宝带给我的欢乐都时常在我的梦里萦绕,又不知多少次让我泪湿枕巾。
远离父母兄妹的日子,奶奶就是我的全部,就是我生命里的“妈妈”。她用无微不至的爱温暖了我的童年,茁壮了我的灵魂我。有她在,我的世界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