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唐伯林？这也不太可能，当时接机的人员，唐伯林并不在邀请之列，而且村口一郎来到北平是无比绝密的情报……”

　　多田的话，说到半截，突然顿了顿，话锋一转，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地下党的情报无孔不入，没有什么能够逃避他们的眼睛，况且现在唐伯林的身份极其可疑，我们对唐伯林，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暂且消停几日，静等程素珍来辩解唐伯林的身份！横山，你记住，这个唐伯林若是假的，就地抓捕不再啰嗦，若是真的，马上对高聪德下手！我着实已经忍受不了这个贪得无厌的高聪德了！”

　　“是，老师。”

　　唐伯林刚一出门，就看见何桦的车停在华清池门口不远的地方，何桦看见唐伯林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连忙把车打着了火，缓缓停在华清池门口，唐伯林上了车，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何桦一脚油门，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何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俺是你的警卫队长，你去闯鬼门关了，俺能不陪着么。”

　　唐仲林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这是他从事谍报工作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同志的温暖，在车上，何桦没有问过一句，唐仲林在华清池所遇到了险境，他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地下特工，不该他知道的，他不会多问一句，亦或是，他不管过程，只要结果，两个人在车上一阵默言，许久，还是唐仲林先开了口，只听他淡淡地说道，

　　“何桦，你见过程素珍吗？”

　　何桦摇了摇头，道，

　　“从来没见过，不止我没见过，我估计青鸟也没见过，程素珍不在汪伪政府中任职，也从来没去过特工总队。”

　　唐仲林大吃一惊，道，

　　“你和青鸟都没见过？即便在汪伪政府中没有任职，那她不出门么？”

　　“这个不太清楚，唐伯林非常反感别人盯着他的家人——这也是正常的，汉奸一般都这样，都害怕军统中统拿他们的家人下手，不过这个程素珍挺骄奢的，喜欢穿金戴银，平时一般不出门，出门了也是出入各种高档会所，另外还有一点她跟唐伯林不一样，唐伯林这个人虽然曾经是土匪，但是比较重义气，对手下人也很好，但是这个程素珍对手下人非打即骂，所以所有人都远丢丢躲着她。”

　　“那……她长什么样子你清楚吗，还有你知道青鸟是谁吗？”

　　面对唐仲林一串问题，何桦统统摇头，道，

　　“俺不知道青鸟是谁，估计青鸟也不知道俺的真实身份，仲林，有时候你也得理解老李，有些事情他不想让你知道，其实也是在保护你，所有特工只允许单线联系，这是纪律，也是老李的底线，老李是上级，他的目光会看得更长远一些，该让你知道的，你会知道的。”

　　唐仲林不想谈这个话题，问道，

　　“你也不知道程素珍长什么样子？那……我我该怎么辨认！连大致的样貌也描绘不出来么？”

　　何桦道，

　　“一会回家跟老李商量商量，拿个主意出来，当时老李要求你撤退，可是你死活不撤的！”

　　唐仲林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问道，

　　“那你跟我讲讲程素珍吧，你知道的一些小事也可以。”

　　“小事？”

　　何桦的音调顿时提高了八度，他说道，

　　“程素珍这个娘们……这个女人虽然不太经常露面，但是她在上海可是鼎鼎有名，虽然俺从来没见过她，但是上海一直都有程素珍的故事！最有名的一出，就是程瞎子大闹云海楼！”

　　“哦？程瞎子？她看不见么？”

　　听何桦这么一说，唐仲林显然是来了兴致，只听何桦侃侃而谈道，

　　“她不是看不见，瞎子在东北是熊的别称，叫她程瞎子，是说程素珍这个人跟熊瞎子一样又凶又憨，她原本也是热河一处山头的土匪头子，后来与唐伯林的人马合到了一处扎在了老龙山，两个人顺势也就搭了姻缘，你想想，一个娘们，手底下百十多号穷凶极恶的土匪唯她马首是瞻，你就知道她到底有多凶悍了！”

　　唐仲林被何桦说得一愣一愣的，他问道，

　　“程瞎子大闹云海楼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老有名了，在上海简直是妇孺皆知啊！”

　　何桦甩着唾沫星子，侃侃而谈道，

　　“云海楼是日本商人开的一个酒楼，里面也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有，当时余立群和唐伯林到云海楼喝花酒，全上海人都知道唐伯林好色，余立群喝高了，就给唐伯林找了俩日本娘们，谁知道这事儿不知怎地被程瞎子知道了，程瞎子单枪匹马冲进了云海楼，进了屋二话不说，砰砰两枪，当即就把那两个日本娘们给打死了！这是说她凶，她憨在哪，这程瞎子把人打死了还不算，还冲这俩日本娘们的脸上，各开了一梭子，一边打一边喊，“让你他妈的勾引我男人”直把人打的血肉模糊，看不出个人样了，这才算是解了恨，据说当时把余立群和唐伯林都吓尿了！”

　　唐仲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这个嫂子不仅是个嫉妇还如此凶悍，他问道，

　　“事后呢，日本人没找她麻烦？”

　　“找啥呀，相比于唐伯林，死两个日本妓女算得了啥，况且这事儿对小日本子来说也不是啥光彩事儿，时间一长就不了了之了，当时程瞎子还放出话来，说谁敢吃唐伯林的蛋子，老娘就请她吃老娘的弹子儿！这事儿传开了之后，全上海的风流馆都不敢接待唐伯林了！唐伯林喝高了想找女人，妓女都跪在地上拉着唐伯林的裤腿不让他进去！”

　　唐仲林噗嗤一笑，他继续问道，

　　“那唐伯林在程素珍面前……”

　　“这俺没看见，不过听传闻，别看唐伯林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在程瞎子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放屁都得放哑巴屁，主要是程瞎子打人，不用手，他妈的用枪，而且枪法极准，要打掉你的耳朵，子弹就不可能贴着你耳朵边飞过去，这俩人要是一拌嘴，第二天唐伯林身上准能弄出点伤出来，我们也都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