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着轻轻推开了门,这是一户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墙皮有些发黄脱落,客厅的天花板上有渗水的痕迹,地板踩起来吱吱的响。
屋里有一股很重的霉味和其他什么不知名的怪味道。外面的大黄果树基本上涨到了阳台的高度,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午后的屋内十分阴暗。我试着打开客厅的灯,遗憾的是灯是坏的,隐约能看见灯罩上挂着蜘蛛网。
破旧的沙发上散落着一些脏衣服,厨房阴暗的像个废弃的地窖,厚重的灰尘和油垢参杂在一起,时不时窜出一只蟑螂让人心惊肉跳汗毛竖立。
我是不想踏进去参观了。很难想象一个人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餐厅里的一台绿色老式的电冰箱在哪里嗡嗡作响,我心里纳闷她难道还用冰箱?走进仔细看,冰箱上贴着一张照片,已经变色发黄,依稀能分辨出一个男人、一个年迈的老妇和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但是照片中男人的头被剪掉了。我猜这应该是小婉的全家福,也许是唯一的一张。
屋里一点儿动静也也没有,卫生间的水管滴滴答答,浴缸是铸铁的。边缘生锈的很厉害,陶瓷部分布满污垢,玻璃窗像是被打碎的。地上遗留着没有收拾的玻璃渣子。
两件卧室都关着门,小婉应该在其中的一间里面。
我:“小婉,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答。我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跟随的护士有点不耐烦了。
护士:“搞什么名堂吗?要不我们进卧室看看。”
我怕惊吓到小婉,心想还是不要轻易的开卧室门。于是我摆摆手让他们稍安勿躁,试着再打一次电话,判断一下具体方位。这一次,铃声听的很清晰,在我左手边的这间卧室。
“当当当~”
虽然我觉得敲门是徒劳,但至少告知她,我要进来了。
仍然没有声响,我试着转开门锁,吱嘎一声,轻轻推开门。小婉坐在地上,靠着床,背对着我们。
卧室的窗户紧闭着,没有窗帘,窗户贴满了报纸。屋里很暗,偶然从破落的报纸缝中透过的一束光,能照清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地上零碎的躺着几张纸,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像是那个宗教的符号或者说标志。我捡拾一张翻看,背面写着一些东西,大多是记录着时间,地点,无规律可循,很难将其联系起来。
室内的布置非常的简单。一盏台灯,一张木床,一架书桌和一个简易布艺衣柜。清洁度比外面区域稍微好一些。
我轻轻走了进去,避免踩到地上的纸张。不知道这些纸张对小婉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很谨慎地靠近她,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加快。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小婉还是“其他人”。
在小婉面前蹲坐下来,她的眼神一直注视着那扇贴满报纸的窗户,一动不动,好像个假人一样,眼球依旧明亮,但没有一丝神态,像是人为镶嵌的玻璃球。
我:“小婉,你在听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毫无反应。我扶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推了推她。她抽搐了一下,转过头木然盯着我。
小婉:“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是他们干的!一切都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婉突然大哭起来,泪流满面,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就像是一个落水之人猛然抓住岸边唯一一处伸进河流里的枯枝一样。
因为疼痛我皱了一下眉头,护士拿着束缚带靠了过来。他们嗅到了危险。
我:“你们别过来,我没事。不要吓着她,后退,都后退。”
都是强壮的男护士。
我轻轻握住小婉抓着的手,“别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欺负你。你别怕,放轻松好吗?”
她慢慢放松了紧抓的手,但依旧抓着,没有完全放下来,我的胳膊被抓出了几道红印。
小婉:“其实我知道他们不应该那样做,我劝过他们的,但是没用啊。如果我报警了,他们也会杀了我。”
我:“你先别激动好吗?你现在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好吗?”
小婉:“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我很健康,只是……我只是害怕,只是不开心。”
我:“我们就是要帮你走出恐惧的阴霾啊,我陪着你,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医院的,好吗?”
小婉泪眼汪汪的望着我,“真的吗?你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不然他们找到我一定会杀了我的。”
我一下子抱住小婉,看着眼前这个心灵满是伤痕的无助女孩,我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真的,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的。不会的!”
我慢慢扶起小婉,她消瘦的身体轻飘飘的靠在我的身体上。几乎感觉不到温度,是那样的无助,此时我拒绝护士用束缚带捆住她。
坐上车时已经夕阳西下,我回头看看那栋老楼,想起那间阴森森的房子。很难想象小婉在那样的一间屋里生活了20多年,也在这间屋里经历了两起命案!还有多少不堪的侮辱!我闭上眼睛低下头制止自己再去想象。
车往精神病医院方向驶去。一路上只有小婉的呜咽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