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故事｜爱，何处安放

写在前面的话：这不是编故事，因为不是剧本，即使是剧本，那也是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一个舞台，很庆幸能借助简书平台写出三十年前的这段经历！

一

弯曲绵延的沙石路在视线里并不那么清晰，暮色中薄纱般的雾缥缥缈缈，在这个季候里，每一次启程，它都不会忘记捎上几分刺骨的寒。田野，蓬乱的草丛慵懒着抱伙成团，轻摇枯色的身杆，这份洒脱缘起“一岁一枯荣”的顺应？还是“春风吹又生”的希冀？一旁，那两畦时令蔬菜，白玉的茎，托起层叠阔大的叶盛开朵朵翠色菜花。

霞抱着膝坐在小山坡的一块大石上，好些天已不见太阳的踪迹，田野的簌簌寒风钻进脖颈，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她站起来，抬头看看天，天空是水泥般的灰，不时会掠过几只寒喧的鸟，冷冷的，静静的！

她喜欢华，自打见到华的第一眼！

二

上一年的六月，霞师专毕业，选择回家乡——一个很普通的小乡村，舍不得离开养育她成人的父母，更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帮得上年幼的弟弟妹妹。虽然她也曾有过青春闯天下的冲动，虽然毕业前夕辅导员老师承诺过因为成绩优秀可以帮忙推荐，但一想起肩挑搭担，起早贪黑，守着三亩两分地的父母，霞在人生的重大当口，做出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

分配任教的学校离家两三里，是一所有些年代的村小，两排简陋的石头泥砖房一前一后是教室，中间间隔百余平方的空地就是操场，办公室与食堂将校园呈四合院分布，看起来还算紧凑。

霞每天骑着老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走过沙石路，听风清溪语，鹊鸣雁唤，看田园花开花落，青黄变幻，造物主的布施如此妙不可言！

她知道孩子们早就在校门口守候，老远就会蜂拥向她奔过来，活泼泼的，笑嘻嘻的，她含笑花一般予以回应，还有什么胜过这无言的纯洁童心呢？

“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会越来越好的！”因为她相信大教育家马卡连柯的一句话“没有爱就没有教育。”而她深深爱着这些孩子。

好长一段时日，霞上进，热情，像她的孩子们一样，心放得很空，自在而充实。

如果生活全是自己想要的模样，又会怎样？

三

一群大雁不知从哪儿突然哀鸣而过，霞的心也落入冰窟，撕心的画面在脑海一遍遍浮现，她竭力屏蔽，但终究拧不过——

华是霞的同事，比霞迟来一学期，就是那第一眼霞就怦然心动，自己都觉得奇怪：“这就是传说中的对眼儿么？眼缘儿？对，这就是一见钟情！”霞释然窃笑。

两人正式走近是霞留心写了张纸条：“我的单行道旁是你的单行道，愿意与我同行吗？”算是女追男的模式吧！华对霞很中意，也很有心，让霞倍感温暖，“白马王子，舍“华”无他！”很快他们的恋情传开了。

“如果你跟他继续交往，就断绝父女关系！”晚饭后父亲躺在床上，黄瘦的脸疲惫不堪，腔调一如既往的生硬。

父亲很多次都是这样向霞示威，也很多次说过：“他家太穷了，弟兄六个，又没个娘，全指着那个民办老师的爸，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你嫁过去能过得好？好不容易考个大学，你还没穷怕啊？肯定不行，无论怎样都不行！”

霞低头站在床边，无语，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敢看父亲那双绝望深邃的眼！她多么想与父亲来面对面深情地倾诉，多么希望父亲能平静对待这场恋爱。她不止一次借机试图摸探过，可只要一提到华，父亲就分外恼怒，似乎霞是给这个家麻烦的始作俑者。

这样的恋爱不是她想要的！

四

其实，自从得知与华交往，霞就隐约感到父亲对她有些异样，“你喜欢他，喜欢他什么？”父亲经常质问她，她也不会过多解释，因为她对华的爱恋是没有理由的，她想告诉父亲，她时时渴望见到华，喜欢和他一起带孩子们在操场游戏，喜欢和他讨论修改课案，喜欢和他一起念读孩子们稚气的文字，甚至喜欢和他一起骑车，静静地坐在小坡上，听风吹过田野的声音，喜欢他能到她的梦里……但是她不能，只寄希望交给时间去见证。

每一次父亲无精打采，霞都特别心疼，她了解父亲，读过几本子乎者也，崇拜英雄好汉，讲究家长威严，果断而执拗，对三个孩子都视作宝贝，父亲给这个家的快乐谁也无法替代！她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让父亲如此颓废，给这个家蒙上阴影。她也想过放弃与华的感情，但她做不到！每一次动念爱意就新添一分。

五

“华，我们该怎么办？”

“好好努力，只要我们过好了，老人家会同意的！霞，一定不要在老人家气头上对着干！”华总是像个过来人劝慰，年轻的脸英俊神采。

六

时光并没稀释掉内心的积郁，无论是霞的还是父亲的，这个立冬节，父亲提出要霞调离到另外一所小学，她很清楚其中的意思，跟华提了一下，华抱抱她，静静地说了句：“我们一起努力！面包会有的！”

过几天霞就要离开了，她没有告诉那可爱的孩子们，只是让华说霞霞老师请长假了！

零星的灯光闪亮起来，霞走上那条来时的沙子路，雾霭沉沉，她的爱啊，该何处安放？……

文后的话：不是《傲慢与偏见》，现实中当爱情与亲情遭遇冲突时，当事人是难以取舍的，但不管怎样，时间终会平衡爱的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