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身边人还是各种爆款视频和爆款文章都在渲染局势有多动荡,经济环境有多艰难,我们的生活有多困窘,未来有多值得焦虑。
向来不喜欢看新闻的我,只喜欢八卦自己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故事。
对得人,拜得神
我师姐和她姐姐最近五年都在按古方制药,我去围观过做桂枝茯苓丸的全过程:10道工序,9个小时,4只手,逐粒丸子称重,层层把关得一丝不苟。
我站在旁边观摩了半天就已经汗流浃背,可想而知这样持之以恒了整整五年毫不懈怠是有多了不起。
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医疗和教育最赚钱,不少亲朋好友提议她们上机器量产。但稍微有点中医常识的都知道,有些药材一遇金属就会转性,这样制药根本达不到药效,所以她们拒绝了。
近几年地道的中药材买少见少,种植的质量也每况愈下,她俩全国各地去搜罗真正能达到理想药效标准的原材料,难度也越来越高。遇上灾害失收的年份更是海鲜价,甚至直接就买不到,期间她俩也踩过不少坑。
心疼她俩的亲友说「其实就那几味药材次一点也差不了多少啦」她们拒绝,宁愿等到好货了再制。没得卖就没得卖「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能理解的人不多,哪怕是一同学中医的朋友也曾质疑「为什么你们的药比淘宝的贵那么多」,但同时,同样是九蒸九晒的黄精,网上售价是她俩的12倍不止。
知情的好友提醒她俩「你那九蒸九晒的黄精,谁能吃得出来你是不是真的用柴火蒸用烈日暴晒,还足够那次数啊」,她俩说「我们自己知道,天也知道」,依然故我。
中医和教育一样,功夫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功效都不是单一因素决定的。药材的优劣与配伍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制药过程的严谨和心力,与其说是技术不如说是德行。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人味,我吃了她们的人参归脾丸和加味逍遥丸21日后,长达十年的乳腺结节完全消失了。
每一个问题的背后都是真实的人
去年春天,和师姐练习把脉时发现自己后背有痛点,次日把痛点揉开后还摸出了一小块会上下左右动的东西,第三天开始除了走路正常外,只要坐着就全身都不舒畅,开始恐慌到底是脊椎错位还是增生。
听说我好久不见的老中医当时的助理的先生推拿很厉害,于是赶紧约。
一个上午推拿、艾灸、贴药全做了,两夫妻帮我搞了两个多小时,收我的医药费都不到人家专家门诊挂号费的1/3。我当时还思量是不是他俩对我这情况也没啥信心,所以才收得便宜,又或者是他们觉得我长得太小只了,给我推拿不费劲?
做完次日,后背那位置还是一碰就痛;第三天,疼痛区域甚至扩大了;然而第四天却突然怎么摸怎么敲都找不出痛点来。从发现问题到完全痊愈,前后只花了7天,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才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今年春天,小腹突然毫无缘由地胀痛得全身酸软,每晚睡前定时发作,于是又跑去找杨医生两夫妻。
杨医生问得很仔细,提出了好多推论,还问我最近有没做过体检,报告是否正常。惹得我小人之心又犯了,在心里嘀咕「医生怎么那么不坚定啊,你不是应该一把脉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这回推拿比上次带劲很多。我才惊觉,上次是因为我日常工作过于操劳,人处于过劳的状态,受太重的力不合适。这回我已经停下来调整作息了,身体就能承受正常的推拿力度。
所以刚刚那番讨论,其实是在反复确认我的状态,保证治疗方案的安全性。这回推拿、下针、拔罐和汤方都用上了,也是搞了两个多小时。
作为一个营销人我又开始在心里算账了「上次是头一次见面,应该算是新人优惠吧,这回推拿的劲都翻倍了,这医药费怎么都得翻个倍了吧」结果他俩还是跟上次一模一样的收费标准。
回家吃了一剂药后,症状当晚就消失了,还顺便解决了身体别的问题。我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私底下问有去找他俩看过病的朋友,他们到底是怎么维生的,收那么便宜,他们工作室那位置,场租都不便宜。
据说有个病人在广州的郊区,行动不便来不了看病,杨医生上门出诊还顺便在那里做了一天义诊。而我担心他俩过不好,只是因为我怕下次我再有疑难杂症的时候找不到他们给我治……
大概所有高明的医术都源于医德吧。
真诚就是最好的营销
我的御用发型师,七年前在某salon盲选遇到的。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他把我留了十年的长发剪掉还把我剪得很帅,而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很多事情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不是一直坚持就会合适的……」
身为心理咨询师的我,马上觉得这发型师很会套路,而且能把人套路得特别舒服,反正这套路我也不抗拒,也就习惯了每次都找他。
他每次都有金句「想留长吗?交给时间就可以了」「纹身我不喜欢一次过完成,可以逐点逐点加上去,每一次都代表当下的心情,枯燥了就加一点新的,每个图案都是经历的一种,不必抹去」。
好的发型师顶半个心理咨询师,我甚至有点怀疑他之所以有那么多忠实粉丝,是不是就靠那张嘴把人哄开心了,所以只要剪得不太难看,都有感情分补满。
我社恐,除非对方要加我微信,否则我从不主动,所以即使一整年的头都是他剪的,我也没有他的个人联系方式。
直到我再去那店找不到他才知道他过档了,后来在朋友圈验证了六度分隔理论找回了他,才发现他跟我的闲聊还真不是顺口开河的套路。我们每次那不到一个小时的聊天里随口说的东西,他都记得。
明明可以靠专业,他偏偏要表现得那么社会,以至于我不离开广州生活都不知道他的技术是那么无可取替的。
三流的发型师能让你睡醒后依然好看。二流的发型师不但能照顾你的脸型和气质,还能考虑你的生活习惯和喜好,诸如不梳头不打理也毫无违和感。一流的发型师能让你的发型不论怎么长都始终很有型。
他的出品,以上皆是。所以这些年我不但省了烫染的钱,还连梳头照镜子的时间都省了不少。
四年前的春节前夕,例牌要剪发过年。坐在镜子前被他仔细研究了廿分钟后却得出一个结论「你现在的发型已经无可挑剔得可以直接过年,没法再剪了」没等我纠结完,他已经帮我拿包把我送出去了,还不忘贴心地补一句「把钱留着买酒喝吧」。
也许就因为这种真诚和专业,他现在自己开酒吧做餐饮都已经搞到要开分店了。
发心的愿力
三年前因工作关系在帝都认识的朋友,他这四年一直在用商业手段为国内罕见病病友和家属服务。在中国走这样的路,不仅是沙漠种花的难度,更是对人性的特大挑战。
我从高中开始就持续参与过不同的公益项目,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思考到底有没有可能用商业的手段来解决弱势群体需要持续面对甚至终身面对的问题。尤其在一些不可能暴利甚至有点吃力不讨好的领域,譬如环保和文化保育类的社会问题,这些需要一代又一代人共同接力解决的始终长期存在于人类社会的问题。
虽然各种有钱又有心的捐助很重要,但真正能有效落地的帮助背后,除了资金、爱和热情,还有很多具体而实在的技能,包括受助群体所在领域需要的专业技能和专业领域以外的众多很综合的通用能力。很多时候,不专业的一腔热情甚至会给受助群体带去二次伤害,越帮越忙。
所以我们需要有切实可行的专业模式让这些钱和爱可持续地运转起来。
这些年我接触过不同类型的公益组织和社会企业,见过各式各样厉害的人在用不同的方式努力探索着。尽管已经有了那么多一小撮一小撮的力量在持之以恒,但事实上在国内到目前为止,社会创新企业仍然处于异常尴尬的位置。
无论是公众认知还是企业本身都面临着各种复杂的挑战。做不好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活不下来,毕竟它就是一家需要自负盈亏的企业;做得好又很容易被道德绑架,尤其在国内,大多都还停留在「那你为什么不捐钱捐物资帮我」的认知里。
然而在不知何时是尽头的疫情时代,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肉眼可见的里程碑一个接一个。
我没什么机会和他详聊,偶尔在朋友圈看到他搞得特别成功的活动,聚光灯下也不会见到他。最近一次聊他正在做的事,他比三年前的第一次见面更谦虚了。唯一没变的是,依然很少提及自己的难处,总在听到别人的分享时马上自省。
但凡接触过社会创新企业的都知道,除了要面对创业本身就需要面对的各种恐慌和焦虑,除了要思考可以立足于市场的健康的商业模式外,还会不断经历着比其他创业者更多的“良心”问题:
面对弱势群体时所体会到的无能为力是加倍的;
被舆论裹挟时所产生的自我怀疑,每一次都在挑战着自我的心理边界。
无论做或不做,无论如何选择,都同时背负着别人很多的期望与失望。
想要做点事,其实挺难的。
但是他说「能做一点是一点,聊胜于无」。
欢喜心让工作变“贵”
我家小区的一位保洁阿姨,任何时候都会主动跟出入的每位住户打招呼,虽然戴着口罩,但完全能感受到她口罩后面那个从眉头到嘴巴都充分调动起来的笑容,不管她正在干什么都总是乐呵呵的。
我搬进来的那天,她看到我费劲吧啦把纸皮箱拉下楼,就赶紧跑来问我要不要帮忙,二话不说丢下手头上的活就跟我上楼搬箱子。我本来打算分三批拖下去的,她一趟就帮我清理完了,还提醒说「下次有箱子你直接丢门口,不用自己费劲压扁,我会来收的」。
有天我买菜回来,她正在楼下大堂拖地,刚拖完但地面还没完全干透,虽然我已经在地毯上蹭了又蹭,但一踩进去还是马上有了黑黑的鞋印。我很不好意思地跟她道歉,她却乐呵呵地一边说没关系,一边跟着我走到电梯口,把我留下的鞋印又拖了一次。
我偶尔会想阿姨是不是只为了讨好这里的住户才这样做。直到有天晚上的倒垃圾时间,有个小胖子男生离垃圾桶远远的拿着两大包垃圾练投篮,结果袋口一松,仙女散花似地撒了一地。这回阿姨不再乐呵呵了,严肃勒令那男生自己去清理干净。
这种不卑不亢让我肃然起敬。
有天傍晚我在楼下等电梯,旁边传来熟络愉悦的声音「今天那么早下班啊」,我随口应着,直到进了电梯,我才认出来是没穿工衣的阿姨。
我每次遇到她,路上都会莫名地乐呵呵起来,也许是被她的欢喜心传染了。
偶尔在路上还会听到有大人这样训孩子「你不认真读书,将来就只能去扫街」,儿时我每次听到都总是很不服气「扫街怎么了,人家靠自己双手挣的血汗钱,没偷没抢。既然认真读书是好事,那大家应该都会抢着去做,但大家都认真去做了这件好事的结果是再也没人扫街了,那怎么办?」
前阵子刷到一条视频,是某教育专家在对照中西方的育儿观的,大意是:中国父母倾全家之力养育孩子,虽然父辈是洗盘子的,但子那代就开餐馆了,到了孙那代就开始当律师、做医生、进投行;意大利呢,爷爷卖pizza,爸爸也卖pizza,儿子继续卖pizza;最后得出结论是我们的养育最有效。
我从没质疑过中华民族的智慧和先进性,可近代的育儿观里那种「职业总分贵贱」的隐性观念和功利主义一直让我很心寒。相比那些靠讲故事忽悠投资人甚至数据造假的,靠自己实力认真做事养活自己还顺便给身边人带去美好的,对社会不是更有贡献吗?
每每走在市中心的大马路上看着两边的商铺一年三换时,难免有些唏嘘甚至彷徨。但回到老城区的小巷里,看到比我还老的五金店、发廊、士多和小食店都还在,我就特别踏实。百年老店无分大小,都是诚信和匠人精神的传承。
所有凭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人都值得尊敬。
我儿时有个持续了好几年的梦想,就是当布拉肠师傅。因为儿时最快乐的事就是,每个周末自己提着保温瓶去巷口的拉肠店打包牛肉肠当早餐,在那里排队等候时,可以近距离欣赏拉肠师傅纯熟的手艺表演:
把米浆涂匀、撒肉和葱花、盖上盖子……在隔壁炉头重复同样的动作后,这边的就刚好蒸熟了;整块布连拉肠端出来丢桌上,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后,这块布的拉肠就刚好凉到可以用刀刮出来卷成肠粉的样子,斩件、上碟、淋油和抽油……
在如此流水线操作的过程中,我还可以有很多个性化的选择,走葱、加蛋、多点粉少点肉、要多几勺酱油……
我那时在家还经常模仿那师傅的动作,就纯粹觉得这样的工作不但能亲手做出自己最喜欢的美食,赚钱之余还可以方便周边的街坊朋友,让自己和喜欢吃拉肠的人都开心,想想都很美好。
长大后才知道,如果能做着这样利己利人的工作,就是全世界最富足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