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有一个邻居,被称为“老哆啰”的老人经常到我家串门,坐下后,屁大工夫就走,走了屁大工夫又来。我的父母,那时候都还身强体壮,他们背后笑话老哆啰,说他怕死。是,老哆啰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死亡的恐惧——村里谁谁得癌症了,村里谁谁死的时候才多大年纪,或者自己哪哪不舒服……他还经常说一句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当地的老人认为,七十三岁是一个坎儿,过了这个坎儿都暗自高兴,八十四又是一个坎儿。
到今年,我父亲七十五岁,去年是七十四岁,他做了心脏封堵手术和静脉曲张手术,过后身体一直不好,更加上母亲在他手术那段时间去世,他表现得尤其对死亡的恐惧。当年他笑话别人怕死,现在,他也成为被笑话的对象了。
母亲是心脏病去世的,住院期间,大夫已经几次让我们出院或转院,这些白衣天使已经回天乏术。好在母亲很坚强,虽然她对生命也非常渴望,但她表现得并不恐惧,只是临终前她说的一句话让我们很扎心,谁来救救我!谁也不能扭转乾坤,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她闭上了眼睛。母亲是信耶稣教的,虽然我不信,但我相信她应该是去往天堂了。
我的岳父年轻的时候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按照他当年的性格,他不应该是个怕死的人,没想到当他年纪大了,百病缠身的时候,居然也表现得对死很恐惧,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他的行动暴露了这一点。他的抽屉里有治各种病的药,除了大夫给开的,还有他自己买的,可能是看视频得到的启发,或者和他的老年朋友们在一起聊天达成的共识,买了许多药,以备应急之需,平时也是大把的吃药。
我现在还没到他们那种怕死的年纪,所以我经常想,如果将来我得了不治之症,一定不然孩子给我治疗了,干脆就等死算了,省得花了钱遭了罪还治不好病。我们村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得了不治之病,自己要求出院,回家以后一条小绳挂在房梁上,自己结束了人生之路。这是个有骨气不糊涂的人!我未必是有骨气的,现在嘴硬,将来不知道怎么样。
信耶稣的说,人死后可入天堂也可能下跌,反正“人死后还活着”,有些人也相信人死后是到了另外一个维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死亡并不可怕。
死亡,未必不是重生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