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悠悠(散文)

秋千,是我国北方乡村清明节或端午节前后一项传统的民间游戏,相传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艺文类聚》中即有“北方山戎,寒食日用秋千为戏”的记载。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老屋的院子里栽着两棵油树,有成人胳膊粗细,两棵树之间相距大概五六尺的样子。每到春夏之交,我就缠着父亲,让在两棵树上用绳子缚个小秋千,放学后喜欢坐在那秋千上悠悠地荡一阵。有时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合着课本晃悠着背诵诗文,有时与姐姐弟弟一起在秋千上推拽嬉戏。微风轻抚,阳光正暖,满院的月季花香淡淡的沁人心脾,那种感觉美极了。

后来长大些了,我家的秋千就被父亲缚在门套的房梁上,那秋千就比两棵树之间的秋千高多了,险多了,也好玩多了。

其实,荡秋千是渭北乡村的普遍习俗。每年这个时候,各村各户的巷里院中都会缚起大小高低不同的秋千,秋千上彩旗飘摇,铃铛脆响,胆大的人们两人一组面对面站着,一鞦一蹴一蹬腿就能把秋千荡得老高老高。

秋千,仿佛别具风情的空中摇篮,烙印着我少时成长的印记,承载着我幸福快乐的回忆。

再后来,见过的秋千就越来越多,大的、小的,单人的、双人的,木质的、铁质的……每每遇到,忍不住就要坐上去荡一荡,似乎只要双脚离开地面,在秋千上就那么一晃悠,便能将身心的疲惫和烦心琐事涤荡开去,感觉一身轻松和愉快。

而真正让我感到震憾并对秋千有了更深感知和领悟的是合阳县黑池镇的“南社秋千”。

南社村素有“西北天府”之称,环境优美典雅、乡贤名人辈出,是个风景秀丽、民风淳朴,文化底蕴深厚的古老村庄。荡秋千是南社村一项具有悠久历史的很有特色的群众文体活动,兴起于唐宋,风行于明清,久负盛名。秋千文化浸润着一代又一代在此繁衍生息的人民,也留下了“华夏秋千数关中,关中秋千在南社”的佳话。

近多年,南社村为了传承、丰富和发展秋千文化,使之作为乡村旅游的亮点,得以系统化、集中化的展示,便建起颇具规模的“秋千谷”。这里弥漫着浓浓的民间艺术之乡的韵味,已成为黑池镇乃至合阳县的一张特色文化名片。

2018年初夏,黑池镇第一届“南社秋千节”在南社村隆重举办,我有幸随县文联组织的作家采风团一起走进了南社村,走进了“秋千谷”,大开眼界,大饱眼福。

“秋千谷”位于村西一条东西狭长的峡谷之中,此谷原名黑龙谷,传说曾经有一条善良的小黑龙在这里盘踞,护佑着南社这一方百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季平安。人们为了感念小黑龙的恩情,将这条峡谷命名为黑龙谷。前些年这里是一个垃圾填埋场,后来南社村的干部发动群众将其开发利用起来,修建成方圆独一无二的秋千谷,如今已形成数量之多、品种之全、规模之大,堪称世界之最的秋千游乐场所,吸引了省内外的游客慕名前来观赏游玩,带动起了一方经济发展。

南社秋千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与深厚的文化内涵,熔农耕文化、黄土文化、民间风情于一炉,集群众的高超智慧、文化素养、美好愿望于一体。当我随团站在秋千谷的那一瞬间,我被深深地震撼了,视角上的震撼,心灵上的震撼。步入秋千谷,就是一个秋千的海洋,首秋门儿、双秋天平、三秋状元、轮秋旋转、聚心童秋,五子科显、百尺顶尖、轮盘秋、情侣鸳鸯秋、姐妹闺蜜秋、葡萄球、低板秋、更有40多米创造了世界秋千之最的丰祈秋千和扛旗秋千。

缚秋千展现着南社人民的智慧、胆识和激情,闪射着农耕文化的光辉。缚秋千,懂技术的去绑扎,手巧的妇女来装扮,全村男女老少有智者出智,有力者出力,场面热闹又和谐。缚秋千需要通力合作,也正是在共同缚秋千的过程中促进了村庄的团结和谐,凝聚了民心。缚秋千的场景,那一幅团结和睦、其乐融融的风情画卷正是南社秋千真正的文化内涵所在。

一下子面对着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秋千,我有些眼花缭乱,爱不过来了,每一种都想坐上去晃悠一两下。南社秋千谷让我对秋千更有了一个全新的体验和感受。长发飞扬,裙裾摇曳,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模样。那天的我一身红色的棉麻长裙,红色的绣花鞋子,坐在秋千架上被朋友推送一把,忽悠悠秋千就荡起来了。任裙裾飘飘长发飞扬,像蝶舞,似鸟飞,恍惚中好似穿越了千年,秋千架上伊人笑,隔墙犹闻喝彩声。

坐在秋千上荡荡悠悠,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绿盈盈正蓬勃生长,近处看秋千谷人山人海,你笑他叫,热闹非凡。突然之间我又想起了老家的小院,似乎又坐在那个小小秋千之上,享受着童年的幸福和快乐……

坐在秋千上的感觉,就是飞起来的感觉,就是春燕的感觉。王维诗云: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白居易诗曰:抱膝思量何事在,痴男騃女唤秋千。秋千的动感、浪漫、优雅、美好,引人青睐,牵人心怀。南社秋千更是乡愁满满,摄人魂魄。“挽彩绳活络筋骨,踩花板舒畅心怀”,秋千架上身轻似燕,欢荡如飞;秋千架下,行人如织,欢声笑语,勇者不畏,竟者干练,一派祥和。

秋千在千百年的传承和发展中,为人们的生活平添了生机与乐趣。轻歌曼舞不是每个女子都有的天赋,琴棋书画只属于一部分闺阁小姐的智慧,而秋千却是乡村大众,尤其是女人们钟爱的一种游戏,不管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秋千寄托着她们的情怀和快乐。秋千和女子,适合在古画里居住,是极古典的画面。深闺中的女儿,羡慕那飞翔的鸟,飘移的云。于是荡上秋千,怯怯地把自已送向半空,尽情飞荡,展示动人风姿,追忆似水年华,青春的目光里,秋波流转。秋千绳上,见证了多少姊妹欢、妯娌情,秋千架下,成就了多少甜蜜爱情和美好姻缘。

欣逢盛世,民生改善,人民福祉,日增月添。南社秋千承载着岁月沧桑、承载着历史变迁,承载着百姓故事,承载着文化传统,也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幸福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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