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
林语堂曾经说过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是芸娘,她的名字叫陈芸,因丈夫沈复的一本《浮生六记》而为后人所知晓。我初为书名所打动,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多么美的句子呀!
如果说还有一个妙人儿能和芸娘匹敌的话,就是嗔怪老公种了芭蕉又怨芭蕉的秋芙了。作为文艺青年触景伤情的特性是不分男女的,老公蒋坦听到雨打芭蕉一身愁怨: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若不是有这么个热爱生活充满灵气的妻子在侧,日子该会多么死气沉沉呀!
老沈和老蒋都是清朝人,芸娘和秋芙都是他们的表妹。我蓦然想起李寻欢和表妹林诗音,害得当年小小年纪的我,一路跟着电视情节心潮起伏,如果他们在一起了,是不是也这样佳偶天成又天妒红颜呢?
二、脸皮吹拉弹烫不破的我
从前读书读到芸娘看到一个可人的姑娘,一心想为沈复纳来为妾,后来被更有权有势的人抢了之后,忧愤之下竟然病死的情节,心里对她很是推崇,甚至想将来若是遇到不错的姑娘,也为我家老沈留意一二。仿佛如此,我也能因效颦而自动被归为"可爱"的女子。
十年光阴呼啦啦过去。
有天我在厨房烧开水,准备给孩子冲奶粉。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听到水壶鸣笛声响起后,我兴奋地冲到厨房,孩子倚在门边看我,喊了一声“妈妈”,我一转身,不防被脚下的地砖滑倒。水壶咣当一声落地,半壶开水从我腿上顺流而下。我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忽然暼到孩子在门口已经吓傻了的神情,只好低下头忍完眼泪后爬了起来。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老沈,说我被开水烫了。然后问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为什么我明明是用右手冲的开水烫到的却是左腿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整整一个晚上。当天夜里风雨大作,我本来准备去看一下医生的,后来发现腿上只是红肿疼痛并没有起泡,想着孩子无人照顾最后作罢。但疼痛使我一时半会睡不着,一直在脑海里回放当时冲水的画面,确定自己不是左撇子。
老沈同志哈哈大笑,你虽然是用右手冲水,可是壶嘴在左侧啊!
我也跟着傻笑,还有什么比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智商为零更尴尬的事呢?
老沈忽然问了一个悲伤的问题,你烫的哇哇叫,我妈呢,都没出来看看?
我想了想说,睡着了。
老沈同志悲伤得好几秒没说话,还得我出马安慰他:幸亏烫的是我不是你妈,要不然她住院了,咱俩谁去看护,孩子谁带呀?然后我就一瘸一拐地爬上天桥又下了天桥,赶一趟公交两趟地铁上班去了。
准备嫁给他的时候,我感慨,是他让我从一个自闭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能哭会笑的生动的人。走入婚姻之后,我又从那个青翠蓬勃的小树变成风折不弯雨打不倒的野草。
但我这棵野草偶尔也幻想自己还能开出花来,虽然体积越来越大,但那是因为智慧和幽默越来越多。
我还是能跟他说两个小时的电话不喝水不喘气,还是希望牵着那双巧克力色的大手黑白配一辈子。
三、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上课的时候,有学生好奇地问,为什么都是男诗人,没有女诗人?
我不禁笑出声来,这么小就关注到性别差异,是该夸细心还是责男权呢,哈哈!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李清照曾经是多么无忧无虑被上天眷顾的少女呀,家国岁月给了她如此深的感悟,不知道回忆起从前踢球掷骰子醉酒的岁月是什么心情?
如果早生五年,我肯定囤了几套房子现在开心地当起了收租婆。
如果晚生五年,我肯定不会这么早结婚,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方小晓说,没有如果。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见清,未免也薄情了一点。提起两地分隔的八年,我和老沈既庆幸又害怕。还好,我们都不用回到年轻的时候了。
那天在电影院里,前排的姑娘哭了起来,老沈同志夸张地伸长了脖子,然后一点没有小声地告诉我,那姑娘哭了。姑娘听到后总算由嚎啕转为低泣,老沈用一种既唐突冒失又十分得体的方式提醒了她,人生在世都是负重前行,没必要将伤口撕给无关的人看。
后来我也哭了,看到见清他爹摸索着给他写信的时候。我觉得人老了真可怜,我不想老,我好怕病。
我握紧了老沈同志的手,他头也没有偏,就将他那砂纸般的手心擦到了我脸上。
我又傻了吧唧地问,你咋知道我哭了?
他不屑地说,自己娶的媳妇自己能不知道?
虽然这一年来的电影都是我请他看的,不过在这个瞬间,我觉得,这个老公,嗯,值回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