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查宿舍,丁老师见吴能闷闷不乐,开导说“像唐明这样自律性如此差的孩子,我们不否认将来也能成才,再大大,经历一些事,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但是现在,他就是个坏种,自私自利,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这样的孩子刚开始集体生活,自己的利益一旦和别人的利益发生冲突,就非发泄出来不行,也不是他们觉得这样就好,就是当时那股火,忍不住!这也是家里惯的,没有让步劲。这样的孩子,下手还尤其狠。”
“丁老师,我们就非体罚不行吗?我上学那会,老师们,屁大点的事,好不好一巴掌就抽过来,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就一点也没变?”丁老师竟然笑了,笑的都喘不动气了“你不是说我年轻那会吧?”“不不不……我不是……”
“没事,你是我亲学生,当年那打起学生来,都是拿胳膊粗的棍子。现在,我都好几年,没发那么大的火了。体罚,是一种见效最快的笨办法,就像烫着手知道往回缩那么快,但也是最野蛮的教育方法。学生做出过火的事,惩罚没有及时跟上,他的脑海中就不会留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态度’,以后,就会更加为所欲为。”
“那还有别的方法啊,不一定非得打他们。”“我知道,比如引导,可语言的力量是苍白的,就像你们班唐明,你都找他谈了多少次话了?你原谅他多少回了?他呢,改了吗?没有啊。可能在各种活动中,我们把教育渗透其中的效果会好一些,但我们的活动都是形式或者为了拿奖。”
“那咱这根教鞭,就这样一直挥下去?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有啊,叫家长!”吴能笑了。“哎,我可不是开玩笑,你看看人家发达国家,无论这个孩子走到哪儿,他的品行教育的第一责任人都是家长,而不是老师。”“那老师是干嘛的?”
“老师……”丁老师沉默一会“别把自己看高了。你就是个教学的,第一你得把知识教给学生,第二做人的道理也得教下去……嗯……还有就是要把学生的行为往积极的方面引导……一个老师,能做到我说的这三点,我要是领导,就把荣誉称号给他了。教不严师之惰,子不教父之过,老辈人早就把责任给咱界定好了。但是,小吴,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堆,你别以为我推崇棍棒教育,恰恰相反,孩子,不到万一打不得!”
“那你怎么还屡屡让我早收拾唐明?”吴能追问。
“打学生,你得看人。有些孩子,你动他一指头,第二天家长就来找算你;有些孩子,就像唐明,那小子是咱学校赵老师的亲戚,我早问过了,那小子从小没少挨揍,早就产生抗体了。不过随着现在孩子越来越少,家长都很娇,我们能打的孩子越来越少了,还是少打为妙,少打为妙。我们的观念必须改,总觉得在学校,老师能解决的,就不麻烦家长,好心不见得有好报。家长怎么对孩子,落不下埋怨;咱老师一旦过了火,领导,家庭,社会没有给咱争情理的。唐明,在现在的体质下甚至更好的体制下,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好,他就是最坏的学生,只能约束,不能改变,与你是否努力尽心,没多大关系。你现在就是定位不明确,再教几年就好了。”
丁老师说完,看看时间“不行,不早了,得回去歇歇,下午还有第一节。”吴能教学几个月,比上四年大学还实际,一下了就成大了。
转眼,半年已过。期末考试前,吴能对成绩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事后,考的也确实没‘出人意料’)。在此之前,吴能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想给每一个学生发一张奖状。丁老师不赞同“奖状发滥了,就没有效果了,人人都有奖状,还不如不发。”吴能没说什么,但心里不服“那些学习好的,年年发奖状,没几个重视的,你不发给他们的效果越发比发给他们的效果要大的多。而那些成绩不是很理想的孩子,他们对奖状的渴望,就像水对沙漠的重要,更不可缺。”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吴能的内心深处,还层层包裹的一件终生难忘的心事。
吴能上学那会,成绩并不突出,最好的时候,是在八年级的一次月考中,考了班里13名。也是那年的春节,他发了一张奖状,上20多年学唯一的一张奖状。班主任就是丁宁老师,后来,他再问起丁老师,“早忘了,啥年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吴能心说“老师,在你的平常事,在我就可是改变命运的转折。”
那天当丁老师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吴能还以为听错了或者老师念差了,直到第二遍,同桌用胳膊杵他“叫你呢。”
当了多少年观众,今天成了主角,吴能几乎跑向讲台,从老师手里接过奖状,都忘了说“谢谢”。那会自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下课,那些没发着奖状的小伙伴们,都围拢过来,好像没见过一样。
俩孩子在抢的时候,奖状被捅了个窟窿。吴能疯了一般,哭着一把夺过来,放在桌洞里,趴在课桌上,不再理他们。事后,他小心翼翼的慢慢摊平那张已不像样的奖状,用透明胶粘合窟窿,他这才仔细审视这张奖状。
鲜红的五星下,两侧是黄金般的麦穗下,赫然写着“吴能,在1999—2000学年度,被评为‘热爱集体,团结同学’,特此奖励,底下是学校碗口大的红印。”这张唯一的奖状,一直珍藏在他的‘百宝箱’里,到吴能写着本书时(2017年)已经17年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翻看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她已印刻在吴能的骨子里,只要努力,希望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