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丁香,另一棵也是丁香。哈哈,一棵是白丁香,一棵是紫丁香,政府门前蹲石狮子,我们小区门前是丁香树,朴实,雅致。
大门向阳,无遮无挡,两株丁香从早到晚淋浴着阳光,长得高大、繁茂,向阳枝头早早就鼓出了花苞,站得最高、离太阳最近的那几枝猖狂地绽放了第一束花,其时,低处的花苞还没成熟呢,又少又小,院子里被楼宇挡住阳光的树甚至还没完全醒过来呢,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过几天,外面的白丁香开的如雪如云,像在枝条上堆了许多棉花糖,又香又白,叶子全被挤到了下半部分,远远望去,是翠绿的盘子里盛满雪白的爆米花。紫丁香的花朵绽放时,把香味和颜色一起释放,深紫的花苞越绽放颜色越淡浅,一树自然晕染的紫,淡妆浓抹总相宜。
院子里的春也姗姗来迟了。
一株桃树拼命伸出来的枝条上缀着一朵朵粉白的桃花,花不甚稠密,在绿叶的掩映下别有一番青春娇嫩的风情。桃树旁边是早就开败了的杏树,杏树开花早,两周前就开出了第一枝花,院子里它独占鳌头,杏花白中带粉,和桃花相比,它是白的,和梨花一比,就看出来它肌肤里的粉。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梨花,诗里说“千树万树梨花开”,梨花的花瓣果真雪白,不掺一点杂色,白的炫目,像名贵的白瓷片,均匀、温润,浅粉的花蕊和嫩绿的叶萼、叶柄加倍地衬托出了它的白。
杏花的花瓣已经落了,留下密密匝匝变成棕黄色的花蕊,像满树的胡子茬。
院里有一棵北方很少见的木瓜树,开得又低调又骚气。别的花都想尽千方百计地把花举起来,捧出来,连叶子都被挤压得看不到踪迹,这花却好像是把枝条撑开,接了一把从天上撒下来的花,合上枝叶后还抖了抖,花在绿叶丛中均匀散落,连最底下接近地面处也分到了几朵花儿,一点也不着急招蜂引蝶的调性,可颜色又那么骚气,那红,是红布条的红,过年时大红对联的红,红的浓郁、热烈,像烈焰红唇,像血色罗裙。
连翘不高,很适合种在马路上的隔离带里,花开时,一团浓的化也化不开的柠檬黄,像梵高的画,金黄灿烂,养眼又提神。
背阴处一株矮矮的植物,抽着细长的枝条,缀着几朵小小的花,只有指甲盖大小,生怕引人注意,却总让人在蓦然回首处被它的含羞带怯打动,我用形色查了,居然是樱花!和传说中美不胜收的樱花想去甚远,不知是哪一款的小家碧玉。
正经樱花身姿挺拔,枝条都向拢作一束向上生长,我家窗前就有一棵,个子很高,粉红的花蕾冒出时,我立刻想到中国传统中说美女的一张小嘴是樱桃小口,我感觉樱桃花骨朵儿小口更适合些,樱桃太红,美女的脸不敷粉而自白,那白是白里透着粉的白,不是梨花的白,也不是桃花的粉,而是樱花那种泛着红晕的象牙白,美女的皮肤不是杏花的薄,也不是玉兰的厚,而是像樱花的花瓣,吹可弹破又娇嫩饱满,这样美好的一张脸配上朱红的嘴真有点不协调,还是樱桃花骨朵儿那比花瓣稍稍延伸了些的红更适合一张清水出芙蓉的脸。
诗里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可我还是舍不得把这活泼泼的生命力折下来,就让它们在枝头美丽地绽放吧,美美地享受短暂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