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初春显得格外冷,尤其在黄土高坡的夜晚,气候又干又冷。虽然对面有几户窑洞透着几星稀稀寥寥的灯火,映着光秃秃的土地与怒吼着的风沙声,反而更显苍凉。北风呼啸,如狼似虎,仿佛要把人吃掉似的。呼呼的风又像刀子一样,混合着沙石,狠狠打在庄稼人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一道血口子。
凌是村里生产队的副队长,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瘦高而精干。虽然经历了风沙洗礼,皮肤有些粗糙,但是高高的古罗马似的鼻梁下一双坚毅的眼睛,让人感到帅气而且威严。这天凌刚从生产队回来,与生产队的队长吵了一架,心中十分不快。“老李头,就是一个半脑壳。说了生产到户责任承包,就是不肯。本来这鬼地方鸟不拉屎的,老百姓没有积极性怎么可以!”
凌蹲在家对面的土坡子上,点了一支烟,幽幽地看着家门口的灯火。心里想着自己的父亲已经快六十了,每一天还扛砖拉煤的讨生活,这让他感到无比心酸。弟弟还在念高中,一切都要靠他和父亲。母亲前几年患了病,汤药有一副没一副的吃着。去年初他讨了老婆凤英,父亲硬说帮他们打了一口窑洞作新房,家里还欠着债,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唯一让凌感到快乐的是他的妻子凤英,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姑娘,水灵灵的眼睛俏丽的脸庞,有着一股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在家她孝敬公公婆婆,抄持家务,甚至督促凌的弟弟做功课。对于凤英,凌是又喜欢又感激,想到这里凌露出了一丝笑容,凌爱他的妻子,更敬佩她妻子的品格。可是他想起现在的家境,马上他又笑不起来了。凌的家一般是吃馒头,混着一点萝卜白菜汤,仿佛是为了掩饰过于清淡,还会象征性的滴几滴油漂在萝卜汤上,实在有点惨不忍闻。
村里每年都会发面票,面票分三种。——白面,黄面,和黑面。白面是用细小麦做的,拿来做馒头又香又软,一年也没有几斤,所以白面馒头一般全部都给他患病的母亲吃,偶尔给弟弟吃。黄面是用玉米做的,有点硬但还可以凑活吃,黄面是他和父亲还有凤英吃的。实在没有吃的了,大家伙也只可以垫巴垫巴凑活吃黑面馒头了,黑面是高粱不知道混着什么东西做的。黑面馒头又硬又不好吃,村里富裕的人家一般拿来喂猪喂牲口,不过一年有很多。
凌是一个孝顺儿子,有时候母亲见他们吃黑面馒头很心疼,于是把白面馒头给他,他要么不吃,劝母亲多吃一点。要么给弟弟,说他长身体要多吃,自己就是不吃。凤英嫁到他们家很懂事,从来都主动拿黄面馒头,没吃的时候她也主动吃黑面馒头,在家她经常吃剩饭剩菜,白面馒头她也是让给患病的母亲。这一点凌也很感激,觉得凤英是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他想着这些糟心的事,默默叹了一口气,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撵灭。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走进了家门。进了家门,母亲躺在床上说:“回来了?凌,赶快洗手吃饭。”凤英看了凌一眼,嘴里的白面馒头还没有咽下去,找了一碗水喝。凌见了碗里半个白面馒头,还有刚刚凤英吃白面馒头狼吞虎咽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凤英自己偷吃白面馒头,不给母亲吃。凤英殷勤的摆好碗筷说“可以吃了,饿了吧?”凌见凤英把她吃的白面馒头收进厨房,凌厉声到“你出来一下!”
回到了自己的窑洞,凤英把洗好的毛巾给凌擦身,凌把毛巾一把甩开,打了凤英一个耳光,凤英顿时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偷吃白面馒头?母亲没有吃,我们这些晚辈怎么自己吃的这么开心?白面票本来就不多,母亲天天患病我们让给她吃怎么了?还在我面前装贤惠,平时净捡吃剩的,背后狼吞虎咽地吃白面馒头,还不让母亲先吃!我还当我找了一个好婆娘哩!原来都是演戏!”
凤英听了,只是不住的哭了,“我.....我....”
凤英委屈的抽噎,凌见了又有点不忍心地说:“不是不让你吃,但是让母亲吃过了你再吃,要吃也犯不着演戏!”然后凌一股脑儿的上了床,背着凤英睡着了。
半夜凌隐隐地觉得,有人解开他的衣服,他感到胸口热乎乎的。他朦胧地睁开了眼,原来是凤英在拿热毛巾给他擦身子。他依旧是有点生气的表情,但是见凤英这样照顾他,也没再说什么了,他只是冷冷的不说话。
凤英擦干净他的身子,凤英脱了自己的衣服,一双雪白丰满的胸脯如白鸽一样。凤英爬在凌的身上说:“你这个死鬼,你打疼我了。”凤英还是细细的哭泣着。凌见她这样,抚摸着凤英的头,叹了一口气说“母亲身体不好,我们应该要多让让她,以后你实在想吃白面馒头,母亲吃完了你再吃,好不好?”“好”凤英拿胸脯贴的他更紧了。
凤英缓缓的把凌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死鬼,我怀孕了。我今天去问过医生,我怀孕了。”凌显的很激动而且高兴:“真的吗?我要当爹了!”凤英小鸟依人的贴着凌,轻声啜泣着:“今天母亲吃完后,我见桌上还有一个白面馒头,我才拿起吃的,平时我是不会吃的,我今天想让我们的孩子吃好一点.......”凌觉得错怪了凤英,抱着凤英更紧了,他又是悔恨,又是惭愧想到凤英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他还错怪她怀疑她,他也流下眼泪,一时间高兴惭愧感动涌上了心头,他吻了吻他心爱的妻子。
初春快过了,寒意渐渐消散了。黄土高坡这片土地上依旧苍凉,可是呢,在这样万物复苏冰雪消融的季节,黄土高坡里那一抹绿显的格外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