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洋溢的年华,总是美丽而苦涩的。青春之旅有很多驿站,很多人慌乱地想要逃离高中港,过后发现自己即使泪流成河也淌不回那个大渡口。
高中生活可能说来乏味,无非三点一线,恨不得有分身术。绝大多数高中生只能把十多年的学习成果压缩到两天来证明,说是殊死战也不为过了,这让年轻的孩子们压力很大,力不从心。时隔多年,那群2013届高中生的故事,记忆犹新,刺痛人心。
高一下期文理分科后,文科4班迎来一名净身高173、身材迷人、面容姣好的女班主任,以及全班共62(女生40,男生22)名学生。谣言传此周姓数学科女班主任是“空降”、“花瓶”、“上位”,再加上这一整个班的数学平均分儿一分班就是年级倒数第一(平均分18.83),实在低得过分可怜。周师为了重振旗鼓,严整班风,第一周就把女生男生分批次逮到办公室亲自剪指甲剪头发,班上22个男生有14个硬是以各种理由被劝退,别的班级调侃那8个男同学说:“哟!剩下的都是精英加强版啊!”
周师初期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提高班级数学成绩上面。那时每天如果从早到晚要上13节课,那么有5节都是数学课,此外还会用中午加下午吃饭时间进行魔鬼补习。同学们一下课就去办公室向别的高年级老师讨教难题,经常碰一鼻子灰,还是厚着脸皮问,说得夸张点,有再烂的底子的同学们在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下就算闭着眼睛考试,也不至于再考出那么“不给面子”的18.5了,于是一学期以后的期末考试,4班的数学平均分儿提到91.3,进步之大,举班同欢啊!
周师为了保证“学生质量”,一律拒收转学男生,天知道这是什么逻辑?4班的8位男同学们时常在体育课不约而同的清一色白衬衣,40位女同学反而扮得霸气侧漏。学校一有体力活儿男生们都不动,久而久之女生们也就习惯了女汉子的生活,自己搬书、换水、运器材…高二上期班上转来一名另一所学校的级花,长得确实漂亮,于是乎,花容月貌的蒲蒲吸引了全校师生的瞩目,一下课那班级门口啊窗户的就趴满了一堆一堆的围观群众,奇葩的是,校友们发现,原来4班那一大群女生,基本上都是些姿色颇佳的美女。所以后来4班就有了个别称叫做“美女班”。
之后的日子都是在忙碌的学习和考试中度过的。老师发试题的速度像飙子弹,学生吸收的速度像龙卷风。记得那时每天晚上都会熬夜学习到1:30之后才睡,早上最迟6:30就得起床,中午午睡10分钟以内,大多数时间早饭在路上解决,中午啃面包,晚上吃泡面。很多时候老师在上面讲课,我们在下面吃东西,学生至少还能边听课边吃泡面,老师差点口水都不够咽。那时候挤时间真的像挤牙膏,上厕所小号来去如疾风,大号深蹲背单词。课外活动就是知识竞赛,课外阅读都是英文名著,现在都记得老师的煽动语:拿到名次叫做运气来,没拿名次那叫有气度,读懂的是博学,读不懂的叫爱国。那些现在看来魔鬼生活一般的不可思议的非人日子,就那么不留痕迹的成为过去,跌入滚滚时间长河,无人问津。
虽然4班分班时数学成绩倒数第一,但语文却是年级第一,年近四十气质不减的语文老师很是引以为豪,每次考试过后都会送全班同学没人一本书。整个高二,每个人都是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懈怠。不久后,4班就成了除实验班外整个高中部最好的一个班。所有人都围着自己的目标转,不八卦隔壁班的痴情汉半夜为了见女朋友翻窗摔下,不在乎实验班那个跟男朋友私奔的学霸会不会在高考前回来,不围观帅哥的篮球赛,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情叫做谈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费太多时间在学习上,这并不是一个团结的班级,私底下划分出好多个小集体,女寝114就是个例子,室长骆馨经常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在一个女生较多的班级,矛盾不那么好化解,也一点都不重要。4班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都与众不同。
虽然班级整体不和,但老好人的骆馨在寝室里也有几个要好的闺蜜:陈思,李静和阿木。在那所半封闭式管理的中学,每周六下午到周日下午可以出校门,骆馨几个每周有个没出息的念想,休息日出去吃一顿油炸土豆。不曾想,几年以后,学校外面的那家土豆,都是这几个长大了的姑娘必去的约会点,好多年,怀念并深爱着。
都说高三是越紧张的时候,对这几个姑娘而言,可能是她们一生中最放纵的时刻。周末测试的增加,使得每周一聚已不能满足她们,室长骆馨带头,去班主任办公室偷假条,签上四个人的名字,跑出去吃后门的蒸饺,跟着大妈们跳广场舞。时间够的时候去后山农民的地里摘橘子、挖地瓜、刨花生,就是那片土地下面,有个斜坡,漫山的深草顺风飘,差点要遮住坡底下的隧道,山的对面是山,中间躺着一座湖。骆馨记得,发现那个新大陆的下午,夕阳快要西下,三寸日光散入湖底,湖面微波荡漾,激动的女孩儿们对着大湖高声呐喊,声音从隧道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回荡在山间。后来只要心情不好了,她们就会跑到那里,尽情呐喊,那里会有微风拂面过,会有润雨细无声,有世间最好的安慰。
每个周六,不玩儿到天黑,她们是不会回去的。有一次那个小县城刚刚修起来一个大公园,里面有五颜六色的地灯,骆馨和陈思把脸贴在灯旁做鬼脸拍了好多照片发在空间里,回去的时候为了抄近路从一栋黑漆漆的空房子里穿回去,晚上掏出来看的时候把自己吓到,不自觉的脑补起黑房子,匆忙删掉,依然好几夜睡不着。
陈思是个很受男同学欢迎的女生,骆馨的每个课间都是在带着陈思到处躲疯狂的男同学们当中度过的。骆馨觉得自己很怂,通常在女厕所躲自己的追求者,好像这种怂样至今都消失不了。李静是四人中最倔强的,累死痛死不坑一声,摔折了腿硬要自己走到好,是其她三个人天天轮流“强背”才作罢。阿木脾气爆,整日没心没肺的活,气死人不偿命的性格,自从有一天她突然从安静得听不见一丝蚊子声的教室里冲出去,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嚎啕大哭两个小时的时候,我们才真正了解她。骆馨每天晚上都会跟朋友们在长廊嘻笑打闹,有时撞到意外出现的男同学,引起一片起哄声,有时吓错过路的无辜同学,尴尬好久。
她们明白,每个人都是竭尽所能地在承受各种压力,每个人都有本难念的经,每副面具永远不是自愿戴。那时候最怕闺蜜把自己关进厕所,最怕看到室友躲在被窝里抽泣,最怕打败不了自己。高考倒计时在进行,或十六七岁,或花季雨季,4班的青春义无反顾的献给了高考,在那些个无比煎熬的日子里,为未来流过泪,为朋友流过泪,最终在一次次的痛哭流涕中,慢慢长大,把自己伪装得百毒不侵。
4班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没有班服的班级,哪怕到拍毕业照那天也没能让相框里的脸看起来幸福一点,哪怕一点。这是一个,旁人永远读不懂的班级。她们不愿认输,哪怕遍体鳞伤。
高考过后,考完口试,骆馨跟阿木她们相约去小城南区吃火锅,每人喝了一纸杯啤酒,那是骆馨17年来,第一次喝啤酒,唯一的感觉就是全身发麻,骆馨觉得自己的指尖可以电死小蚂蚁,骆馨从来没有想到过,几年以后,自己会对啤酒上瘾。夜幕降临,校门口正门的牌坊彩灯亮了,四个人在牌坊前面拍了离校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一张看不清所有人的脸的,模模糊糊的照片。骆馨记得,那天晚上的楼梯,爬起来好累,像未来一样长,好长。
骆馨曾说,毕业之前一定要想办法避掉监控,“偷”一片学校的银杏叶作纪念,地上捡不到,一是毕业季无枯叶,二是卫生区的同学太敬业。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阴差阳错的没能实现,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遗憾,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痛。
4班挥别高中了,带着他们认为不那么尽人意、显实力的成绩,带着他们几乎倾尽天下换来的结果,各奔东西。
骆馨毕业了,那年她17。
那时年少,她们化泪成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