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我曾拼命赶上高考末班车

绿皮火车承载的青春梦想

高考仿佛是一辆没有尽头的末班车,而我们都是在路边等车的人,拖着厚重的行李,无比虔诚的等待着属于自己车排号的末班车。

两年前,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挑灯夜读,经历了一系列起承转合之后,我终于搭上了通往南方的高考末班车。

坐在即将开动的T192列车里,看着窗外一遍遍挥手,久久不肯放下的父母,我的眼眶突然红了。

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们希望我留在本省,离他们近一点,怕我独自一人在陌生遥远的异乡受苦。可是对于当时怀抱梦想,踌躇满志的我,向往的是繁华都市的璀璨华灯,哪肯甘愿留在这个一眼能望到尽头的小镇呢。

鸣笛声悄悄刺进了耳朵,列车缓缓开动。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随着列车,从我梦想开始的北方,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向成就梦想的南方。

旅途中,我戴着耳机靠在车窗上,在人声嘈杂的车厢里,静静听着萧煌奇的《末班车》。 "别回眸,末班车要开了,你不过先走,深爱是让不舍离开的人好好走。"

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记忆的弦弹出了那段青春时光里的高考岁月。

高三好比一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马拉松比赛,刚开始参赛者都踌躇满志,漫长的征途上,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会拔得头筹。

也许最初的你还能做到满怀激情的拼命看书,而在最开始的新鲜和冲动过后,剩下的往往是洗尽铅华的坚持。这样的日子尽管单调,但必须坚持不懈,大大小小的考试多了,困难多了,沮丧多了,会渐渐怀疑自己,最初的壮志也渐渐少了。心里开始徘徊和踟蹰,这些压力憋在心里绝不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所幸的是,我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有她和我一同面对读书的清苦,内心的煎熬,一起携手度过了这段风雨同舟之路,而这段在非常时期,互相鼓励互相安慰的日子里沉淀的友谊小船不会说翻就翻,而是一份伴随青春岁月并且坚信直到一生的情谊,历久弥坚。

我有一本随身携带的随笔,记载着已逝流年的故事与心情。我的成绩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名列前茅,欢心不已,差的时候一落千丈,郁郁寡欢。记忆里自己很少哭,可是那次忍了好久的眼泪却夺眶而出,我便趴在桌子上偷偷哭了起来,泪水浸湿了翻开的那页随笔。

那是高考前夕的最后一次联考,这种大型联考基本上可以预估你高考时的成绩,所以我竭尽全力去准备这次生死攸关的考试。

我开始争分夺秒,就连课间短短的十分钟都不放过,抓过单词小册子争分夺秒地背几个单词;上课时尽管眼睛困的都要睁不开,大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时,我都用仅存的一点意念提醒自己别睡,实在不行就忍痛让同桌掐自己的胳膊;中午下课时伴随着铃声,几乎是狂奔到食堂抢饭吃;下午下课,先写一会儿作业,等食堂人流少了,便随便买两个饼边吃边回教室;晚自习从晚上7点开始一直上到11点半,各种作业,各种复习资料轮番上阵;下了晚自习就和朋友穿过浓浓的夜色,脚步匆匆的走进寝室门;简单洗漱过后,打开小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下,伏案继续奋笔疾书,有时太困了会坐着睡着再突然惊醒。

这样大强度的自我压榨之后,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洗头发的时候,盆中会留下一缕缕掉落的头发,经常会感冒,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可是,每次想到付出总有回报,都会义无反顾去继续这样高强度的生活。但是现在呢?这些所谓的努力没有得来傲人的成绩,换回的却是惨不忍睹的成绩和冰凉的眼泪。

成绩出来的那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一遍遍的透支自己的脑力以及体力。我质问自己,这样的埋头苦学,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一个人走在夜色下的操场,一圈一圈绕着操场走。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为什么要让自己学的这么痛苦?为什么自认为的竭尽全力此时却显得这么讽刺?我一遍遍在心里默问自己。后来在沉痛的反思中我渐渐找到了答案,浮躁的心灵也逐渐平静下来,我只是像机器一样死记硬背,日复一日高强度的压榨摧垮了身体,没有思考怎么会交出完美的答卷?

从那之后我不再盲目的消耗自己的热情以及身体。我告诉自己,纵然百战成渣,终要鼓足勇气。

我开始总结,整理,制定合适自己的学习计划,改变学习方法,除此以外,我开始好好吃饭,吃水果,睡前喝牛奶,很少熬夜,晚自习下开始夜跑,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健康;课间时我不再背单词,而是去教学楼顶的天台上,站在高处呼吸新鲜空气,看着远处的风景,头脑清醒而不再昏昏欲睡;太累的时候,就停下来,放松自己;我不再死记硬背,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尽力去理解课本阐述的原理,遇到不懂的问题,不再像从前一样羞于开口,自己琢磨,实在不会就跳过去,而是与同学讨论以及变成办公室请教老师的常客。后来我的状态越来越好,精神越来越好,成绩越来越好,老师也开始夸奖我进步巨大,还参加了学校领导组织的优秀学生颁奖大会。我从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没有高智商,没有特异功能,这些看似光鲜的表面背后,有的只是一路的磕磕绊绊与自我寻找。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所以,我想要告诉和我一样的每一个你,当你迷茫时,不要急于赶路或是逐渐放弃,而是让自己停下来,让浮躁的心静下来,有时停顿不是停止不前而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高考的末班车将要来临,我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高考。

可是高考前夜,由于想太多,我失眠了,辗转到凌晨两点才用意志强制自己睡着。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吃了早餐和朋友坐车去考场,在路口买了一袋巧克力,巧克力可以让大脑兴奋,吃了两颗糖,心里甜甜的。没有了前一晚的紧张不安,心态极为平和,走进考场后,我很庆幸,在神圣的高考面前,我终于学会了从容不迫的面对,终于不再忐忑不安。提起笔,眼神坚定,我告诉自己只要把我所知道的回答出来就够了,这三年的付出就没有遗憾。

所有的一切在这短短两天结束,一千多个痛并快乐着的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了。出了考场,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看到了门外等待着的朋友,会心一笑,一起去吃了高考的散伙饭,这也意味着我们在高考过后,将要散落天涯,从此各走各的路了。那晚我第一次喝了啤酒,泯了一口,苦涩如同高考的滋味。我看到身边的朋友,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眶分明红了。

黑色的七月,终于过去了,高考分数出来了,令我欣喜万分的是我超常发挥了。大部分同学都选择留在了兰州,爸妈也劝我留在离家近的对方。我想了很久,还是下定决心,向着心里的方向走,以后的人生不管逆境或是顺遂,都是当初的抉择,我不会后悔。

高三的暑假很长,第一次没有繁重作业包裹的假期,我决定开始第一次的兼职生活。报好志愿后,我离开了家,坐上汽车去找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第一天我就被一家餐厅招聘了,因为包吃住,所以我理所当然选择留下来。初来的兴奋与感激在后来的日子里渐渐消失殆尽。因为初来,没有太多经验,偶尔还会摔了盘子。老板娘脾气暴躁,常常会用难听的话指责我,其他的都是老员工,也没有人替我说话。每天我都生活在食物链的底端,小心翼翼的活着。北方的秋夜很凉,11点下班后,带着满身的疲倦,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昏黄的路灯下,将影子拉的斜长。

直到高考志愿出来的那个日子,我还奔波在忙碌的工作里。晚上回到住处,我匆匆拿出准考证,掏出手机,信心满满的查询录取结果。可是,我呆住了,现实还是给我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心里。四个志愿全部滑档,这是怎样的打击?我该怎么给家人说?我要复读再去重新过一遍那样痛苦的高三生活吗?

我脑子很乱,那个没有家人,没有灯光的黑夜里,我一个人呆坐在床边,感到无助,奇怪的是在那样的绝境里我并没有哭。我开始想一切补救的方法,就连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都没有打电话给家人,现在想来,我佩服自己那时候的一腔孤勇。我分析了补录的学校,打电话给我的一位博学的老师,请他帮我看一下。令我感恩的是,他第二天骑着摩托车来找我,给我仔细分析了我的处境,后来的我如愿以偿的被武汉的一所二流大学录取。略带遗憾的结局,我却并不沮丧,比起名校,我更在意的是我将会遇到怎样的人,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这条高考的路,有太多意想不到,或许有遗憾,但是请相信,无论怎样绝望,孤立无援,不放弃就能绝处逢生。

面对高考,我失意过,我不会说高考是不够公平,也不会说命运多么残酷。几年之后,暮然回首过往,我从心里感激高考,尽管这种制度存在种种弊端,我也曾深深厌恶过这种非人的高考制度。但是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高考让我结识了人生难得的挚友,以及待我们如子女的良师,磨练了我对待困难的勇气,去掉了我心底的浮躁,培养了我对人对事的耐心,让我在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之前体会到酸甜苦辣的百般滋味,让我拥有实现人生梦想的跳板,总之长大一点,对事物的看法就会明朗理性一点,还是感恩那段青葱时光里的高考岁月。

那本高三的随笔直至今日,我都带在身边,只是上面不再写有新的只言片语。我依旧喜欢文字,喜欢随手写点什么,翻开那页字迹模糊的随笔,记载着那年流淌过的泪水,现在想来我不会嘲笑那时的自己会因为成绩流泪,反而感谢那些泪水让我学会了接受,学会了改变。

据今年高考的末班车还有将近一个月,无论你考了多少分,以后会去哪座城市,都不要担心。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差几分都足以改变你的人生轨迹,你会认识不同的人,过上不同的生活。

在最难的日子里,也要相信生活赋予你的痛苦必将会使你变得更加强大,在这之后,生活便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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