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历史悠久,日新月异,遍地机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浮躁、忙乱、梦想和奋斗荷尔蒙。每年,有无数怀才不遇的人纷至沓来,相信凭自己浑身本事和如火热情能在偌大帝都闯出片天地。每年,也有无数拼尽最后一丝希望的人铩羽而归,携妻带子回到老家,从事一份旱涝保收、波澜不惊的工作,从此归于平淡。
这座城,理论上对每个人是公平的,你若倾力付出,应是开花结果,水到渠成。
这座城,实际上对每个人又不公平,同等条件同样付出,有人起步停车、全程绿灯,有人熄火逼停、拦路收费。
对生活的无力感,在这座望不到夜晚尽头的国际化大都市,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时无刻不被创造出新的解读方式。
有篇文章《西二旗,没有性生活》,戳中了程序员码农们的扎心痛点,却又事实充分得无力反驳。何止西二旗,所有睡城出发,内城工作,上有老下有小,背负房贷车贷外债人情的北京中青年,都很久没有夫妻相拥而眠了。如果说高房价扭转了重男轻女的畸形生育观,那么全面放开二胎政策后,以北京为代表的一线城市生育率不升反降,丁克家庭日渐增多,则再次印证了教育、住房、生存等各种压力完美遏制了男人的输精管和女人的子宫颈。
假如你在北京,对象也在北京,却不巧地一个在通州,一个在石景山,单程地铁保守估计至少一个半小时,只能周末风尘仆仆仓促约会。若碰上加班出差,个把月不得见也是家常便饭。这就是年轻人打趣的同城异地恋,意志不坚定的,没被丈母娘打败,先被近水楼台挖了墙角。毕竟爱情只有经年累月四目相对,才会汁浓不淡。
即使如此,北京依然凭借其无法抗拒的万有引力,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前赴后继,淘金逐梦。他们被称为北漂,浮萍般漂在北京的“民族”,用青春、汗水甚至鲜血浇灌着这座城,期望谋得一处落脚之地,获取一种融入其间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地铁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社会,每条线都有他绝世独立的姿态。九号线,途经北京西站,向南接续房山线,输送着大量南来北往的进城务工人员。春运返京高峰的九号线上,有这样两个男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俩人,确切地说是大叔领着半大小子,大包小裹从西站上车,往房山而去。年纪大的男人目测是老江湖了,对行李怎么摆放不碍事、还有多少站换乘之类的事情了然于心,一上车便动作敏捷地占到了两个座位。男孩估计十五六岁,双颊冻得微红,穿着不合体的西装,两手局促地抓着膝盖,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行李,生怕有人顺手牵羊。
想必是在北京混出了眉目,带着村里后生见见世面,闯荡闯荡,大叔不时安抚着过度紧张敏感的小同伴。男孩别看现在怯生生地,总在问还有多久到站、下了地铁还要换什么车,也许三五年后,他也会带几个同乡坐上同一列地铁,信誓旦旦地说跟着我好好干啊,不光长本事,还能养家糊口攒老婆本,北京钱容易挣着咧,仨月就顶在老家面朝黄土种一年田... ...
这样一老一少怀揣梦想的北漂客,我曾经也是之一。
你若倾力以待,未必苦尽甘来。有太多随机事件和不可抗力左右着命运齿轮,有太多满腹才华却不得志的人抱怨欠缺运气和贵人提携。而这些,无法改变,除了默然承受;改变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会在机遇青睐时伸手抓住他。几年前某天,我如常打卡上班,毫无征兆地被通知临时借调到集团总部,即刻报到。俩月后,我正式留在集团。或许你说我运气好,遇见了知人善任的领导,但你没看见我报到时直接拎着包进会场做记录出纪要;你没看见我同时负责两个部门三四个岗位工作时的头疼欲裂;你没看见我写稿子到凌晨两点,囫囵睡两三个小时再挤一个半小时沙丁鱼地铁上班... ...披星出门、戴月归家,这是所有拼在北京人们的常态。永远有人比你更努力,但他们未必有你这般“好运”。
你若倾力以待,未必苦尽甘来。或许你尽了全力,搏了五年、十年,依然没能实现人生第一个小目标。那就放慢节奏,换个视角重新认识这座城,他不仅有适者生存的冰冷法则,也有温情写意的人文关怀。在最初不顺的几年,我读书写文更新博客,看电影话剧歌剧,参观画展博物馆,不知不觉沉淀了思绪,淡定了心神,鼓足了重新上路的勇气。这些得天独厚的文化资源,衍生的隐性价值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满足和踏实,也算一种无心插柳的甘甜收获吧。
你若倾力以待,未必苦尽甘来。但若就此放弃,那一定苦到底、废到底。赌,有五成胜算。离了牌桌,就别怨庄家不给机会。
不错,这是一碗毒鸡汤。在你元气满满地筹谋北上、下海、入深的时候,在别人为你描绘美景、烹制大饼的时候,希望这篇文章能帮你理性看到,大城市除了光鲜亮丽的表面繁华,也有蝇营狗苟的灰色角落。
想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争取最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