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以琳
梁富财安心在家静养了三天,这天早晨,他感到分外轻松,去掉肚脐上的纱布,那可憎的脓水竟然没有再流了,梁富财心头一阵高兴,便穿戴起来,慢慢地晃出院门朝镇政府走去,这一月可把他给憋坏啦。
进了政府大院,公社干部们一个个都向他打着招呼,讯问他的病情,然而表面的热情总是掩盖不了内心的感受。当他开了自己的门,看着一片狼籍的床铺,那里有自己和韩梅留下的温存记忆,但现在那个被韩梅撕去一绺的床单上尽是黄黄的、让人作呕的脓斑,还有地上他们俩人吐出来的垢物,已经干成了两跎贴在地面上皲裂着,房间里是一种恶臭夹杂着发霉的气味,梁富财赶紧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然后自己踱出了房门,站在台阶上看着院里一个个匆匆而过的身影,这些身影曾经都是那么熟悉,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这些家伙们都争先恐后地跑来给他打扫房间,可今天,这些家伙都绕着他的房门走,象是生怕沾上什么秽气一样,梁富财的心里就老大不痛快,一早起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正想干脆回家继续养病算了,党委书记樊书记向他笑着走了过来。
“老梁啊,今儿看来精神不错!怎么样,好利索了吗?”
“好多了,出来走走。”
“哦,房间得好好打扫一下了,得有一个多月没人气了。小王、小赵。”
樊书记到底是领导,心里怎么想尚不知道,但人家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这时小王和小赵都闻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们俩把梁镇长的房间打扫一下,好好通通风、晒晒太阳。”
“大寨的情形怎么样啊?大家都等着你快快好起来给介绍一下人家的好经验,明年咱要争取在农业上有一个比较好的转机才行啊……”
书记和镇长两位洮阳镇的最高领导人就站在院中间的树荫下谈起了大寨一行的收获,俩人商定第二天召集全公社干部大会,通报大寨考察情况,梁富财似乎又找回了一点自信。回家吃过午饭稍事休息,梁富财便又回到镇政府他的办公室里,现在房间里又是一派整洁的气象了。梁富财整整一下午都俯在案上,他要把这次大寨之行的感受和想法整理出来,明天的会上他要让大家知道自己是不虚此行的,他要重新竖立自己的威信,虽然自苏小妹闹过后他的威信已大不如前,但他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回到以前的状态的。
当他终于停下笔来伸一伸腰时,早已是晚饭时节了,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安静极了。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韩梅,不知这小丫头在哪里,一个月没碰那个挑逗人的青春身体了,心里怪痒痒的,但又不方便再联系,便匆匆收起纸笔来,关了门向家里走去。
大病初愈的梁富财感觉有些累了,吃过晚饭便钻被窝睡觉了。当他一觉醒来,窗外一轮满月把它银色的光辉尽情地铺洒在宁静的人间,夜,一片祥和安谧。梁富财被窗外的月光吸引着,竟毫无睡意了,他侧转身去看着窗外的月光,又想起了一个月前他和韩梅度过的那个销魂的夜晚,那些煽情的细节在他眼前象放电影一样一一闪现,那对丰满的乳房、像绸缎一样质感润泽的皮肤、高高翘起的充满性感的臀部、还有那个他第一次进入的神秘洞穴……那种纵情的醉人感受又向他袭来,裹挟着他,让他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他开始感到燥热难奈,他需要暴发,他需要表达。
妻子就躺在他的身边,发出轻轻的、均匀的酣声,他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碰过这个女人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陌生了,也许应该好好待她,她毕竟为自己生了一双儿女,二十多年来他和她也曾有过虽然平淡却也温馨的日子。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把手伸进了妻子的被窝,他触到了一个温润的女性的身体,一股电流穿过他的手臂,把一种好久不曾有过的激情马上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毛细血管,他一把攥住了一个已经稍有些干瘪的乳房,便蹭进了妻子的被窝。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也许是因为同样的陌生感吧,她已习惯了独自一人睡觉,此刻被丈夫突然地拥在怀里竟有些张皇失措的样子,但她的嘴已被丈夫结结实实地堵住了,这是恍如隔世的记忆,她突然想要放声大哭,然而丈夫好像没有任何的觉察,只是疯狂地吻着她,两只手慌慌张张的抚摸着她的乳房,又滑过肚腹,放在了她的阴部。好久不曾有过的一种激情涌了起来,她禁不住呻吟了一声,泉水便汩汩地从那似乎已麻木了的洞穴里涌了出来,很快就润湿了下面的床单。
梁富财早已是胀满了精水,婆挲着那一片润泽的芳草地,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一骨碌爬上女人的肚子,进入了那一片温润的天地。但正当他极力寻求那充满了诱惑的快感一刻时,突然肚子里一阵剧痛,使他竟仰头大喊一声翻身从女人的肚子上跌落下来,这时,他看见一片阴云穿过月亮的光辉,屋子里变得一团漆黑。
老婆赶忙点着了炕头的灯,她看见丈夫脸色青黑,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两只手在肚子上狠劲地乱抓。
“怎么了?你怎么了?”
“肚子,肚子里有东西在蹿。快,快把它取出来,快……”
梁富财几乎是发疯般地吼叫着,妻子惊恐地低头去看,在梁富财的肚子上果然有一个鸡蛋大的包在四处乱蹿,她吓得脸色惨白,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事。她慌慌张张地扯起裤子随便蹬上,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妈,怎么了?快开门。”
这是儿子听到了那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跑过来看出了什么事。女人披衣下炕,颤抖的双腿几乎迈不了步子,勉强蹭到门口开了门就一下载倒在了儿子的怀里。儿子赶忙把母亲扶到炕沿上坐下,就看见了父亲肚子上那个到处乱蹿的大包,一时惊得张大了嘴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那个大包竟然长大起来,啪地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利爪从肚脐直刺出来,慢慢的,一只长着五只利爪的奇怪动物爬了出来,母子俩吓得面如土色,相拥着往后退去,只见那虫伸出五只利爪,梁富财的肚皮马上就被撕得不堪入目了,肠肠肚肚全都血呼呼地破裂在外面。当它伸开两个爪子盯视着这吓得魂飞魄散的母子时,他们看到了一双闪着绿光的大眼睛,这只眼睛盯着他们,直到梁富财的老婆瘫软在儿子的脚边,它便一眨眼不见了踪影。此时,门外又是一片满月的银白色尽情地流泄在院子里,好象什么也不曾发生,然而屋里的炕上,梁富财这个洮阳镇的镇长,圆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就这样神秘地暴死了。
梁富财的奇怪死亡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洮阳镇的大街小巷,人们都带着惊恐无比的神情传讲着这桩怪事,梁富财暴死的时间和怪异让洮阳镇百姓们的想象力马上就和吸血鬼联系在了一起,于是吸血鬼寻仇的说法便很快在小镇上传播开来。而且消息很快传到了县上,县领导满腹狐疑,怎么会有这等怪事,更是荒谬地大谈什么吸血鬼寻仇,简直就是封建迷信思想的死灰复燃。为了扑灭这股歪风邪气,县上特意组织了一个调查小组进驻洮阳镇,对梁富财的病情和死因进行调查核实。
当调查小组从医院找到梁富财的病历,看到那上面对病症的奇怪记载时也吃了一惊,当他们讯问主治大夫薛大夫时,薛大夫便坦陈直到梁富财死去他也没能确诊这究竟是什么病,他所能告诉调查小组的只能是此病属内分泌系统的疾病。调查小组又找到了梁富财的家人了解死亡时的情况,听到那种近乎天方夜谭的情景描述,调查小组的成员更觉得这病的怪异非常,他们只能提醒梁富财的家人不要再对外描述这样的情景了,以免引起混乱。
就在他们不知该怎样遏制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言时,他们偶尔听到了一种来自民间的私下揣测,那就是性病之说。这群庸官们象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这个可能的答案再次找到了薛大夫,听了这个揣测,薛大夫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虽说人已经死了,但毕竟是洮阳镇的最高领导人,说话还是得小心啊。
“我还是不能确定。”
“那这些症状有没有和性病近似的地方?也就是说能不能排除性病的可能?”
问这话的是一个瘦高个,眼神里透着精明,也许这一行人中只有此人能问出这样狡猾的问题。薛大夫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便谨慎地说:
“不能排除任何内分泌疾病的可能。”
这个并无确指的回答在这群早已找到病症的人听来无疑成为一种确据,他们便如获至宝般结束了这次调查。很快,全县就掀起了一场针对干部生活作风的思想教育运动,梁富财无疑成为此次运动的反面典型而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指责和不耻,留下了身后无尽的骂名。然而这次旨在杜绝吸血鬼谣言、以正视听的运动在洮阳镇虽也搞得轰轰烈烈,而且表面上也没有人再公然地说什么蛊惑人心的话,但洮阳镇百姓的心里却早已深深地烙上了吸血鬼的影子,那是他们在每一个月圆之夜的亲身体验,无论外人怎样掩盖,他们的经历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要说受这场教育运动影响最大的当然是梁富财的家人,他们再也没能在人前抬起头来。当然还有另一个人,这就是韩梅,虽然没人提说她和梁富财之间的关系,人们只认为是梁富财去大寨时不检点沾上的脏病,然而韩梅自己心里却很清楚,有一阵她甚至怀疑自己也染上了病,整日变得失魂落魄的,再也没有了小干将的威风。政治运动让她的心彻底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