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二人

Chapter 9 二人

在夜雨的尽头生出眼中的苍白。

城市的喘息,江流的奔涸,和你的目光中灯光化作银河。

我的目光中的你的目光化作银河。

将星辰换做无尽的渴,将时光换成无尽的城。

将你我换成,你和我。

[B]

何辙从窗户里翻进来,月光停在外面的琵琶树上看着他。

他很累,想要睡一会儿。

老屋里的桌子,还有镂空床架的床,镜子镶在衣柜的门上,发出久远的气味。

他意识到这里住着人,面朝窗户的书桌上还放着课本。但是他实在是太累了,有些伤口的血还在流,屋子里的气味让他有些安心,他闭上眼。

好像曾经在哪里相遇过。

已经忘记了,但是在哪里,相遇过。

他跑了太久的路。

他没想到城北如此之大,也没想到陆厘,会对此如此熟悉。他们穿越在迷宫中,黄昏落幕,暮色四合,除了喘息声再没有其他。

他也没想到那些人追了他那么久。陆厘带着路,却跑得慢得不行,不知道绕了多久,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世界只剩下眼前九曲十八弯的路,以及困在巨大迷宫里的他,与陆厘。

生死之间的关系。只在那一秒之间的关系。

但是。

但是——

他停下来。

“够了。接下来我可以搞定了。”

陆厘停下来,回过头,目光是不确定。

“我是说...我已经有地方可以去了,带我回刚才的路口,我可以搞定的。”

“...好。”

陆厘没继续回头看他,在前面的分叉路上选择了一个方向。

但是——

不要,不要再靠近了。

他躺在那张曾经属于生者,后来属于死者,现在又属于生者的里屋的老床上。

梦里临摹着几面之缘的爷爷的脸。完全没有实感的事情,不知道在多小的时候见过,也不知道他手掌的厚度。

似乎有一个比自己小一些些的弟弟。

叔叔家的孩子,很没出息,和附近的小孩吵架,被踢了一脚也不会还手。

他看见梦里的自己揪住那个坏小孩的领子一拳挥过去。算作弟弟的人,没有露出感谢的表情,也没有露出惧怕的表情,理所应当的样子站在自己的身边。

好像确实发生过这样的故事,又好像从没发生过。

原本,应该是,兄弟的,两个人。

他不知道当他在浅显的梦中时发生了什么。

门口的两个少年看着地上的血迹,一个少年握紧了拳,另一个少年瞪大了眼。

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被欺瞒,以及眼前景致的混乱。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欺瞒着自己的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超越自己常识的景象。

他逃一般地一个人回了城东,留下了一脸懊悔的伙伴。

这些睡梦中的何辙都不知道,他太累了,太累了。屋子里的气息让他太安心,他想,那就是名为本源的味道。

他在饥饿中醒来时才意识到了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他害怕自己的血给房主带来太多麻烦,正准备清理地板时,却发现自己曾经躺过床。

他懊悔的扶住脸。

就在这时。

就在这时。

[A]

很久以后的很久以前,总以为有许多跨不过的坎。

以为永远无法开口了,再也无法复原如初了,在夜里遮着悔恨的眼,与自己面对面听见自己心里不断不断的悲鸣,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后来它们是怎样过去的呢?如果知道它们终会过去就能在那个当时留下少一些的难捱么?

柯其把头埋在书本里又抬起来。

用了三秒钟回想主线任务,下周的月考随它去吧,晚上吃什么呢吃中午剩下的吧,放学等下陆厘吧陆厘好像又没骑车,是不是忘了什么呢。

忘了什么呢,好像真的忘掉了一样,教室里的闲杂人等全都退散消失了一般,视线里安静得只剩自己一样。

出门上厕所,一路上谁也没遇到,在走廊吹风,谁也没看到,想象了一下从六楼掉落下去的样子,鸽子呼啦啦地一群飞过。

老师走进门来黑板花起来又黑下去老师走出门风扇吹起又灭掉野风翻过无人的书桌眼睑被夕阳舔得湿润。

忘了什么呢。

“柯其?你还在唉?正好把这个稿子拿给翟与啊。”

女生的声音从不同的时间质感里穿过来。

“可是我在等人唉。”

想要拒绝掉。

“很快啦翟与在播音马上就要用到这个稿子。”

想要回避掉。

“柯其?”

想要逃跑——

“不管啦反正你拿过去就是了。”

握在手里卷成一个圆,轻得沉甸甸。

心里却渴求着——

[B]

门对面的木质阶梯,左边是漆黑的过道,右边也是。明明外面天光正好,却关在谁也看不见的静寥。

出门前犹豫着要不要锁门,“回到这里” ,变成了一个可能的选项。

还是轻轻地碰上了门,心里戏谑地想着“到时候再跳窗子就好了啊”,还未好的伤口被翘起的嘴角拉得有些痛。

手机不出意料很有出息地因为没电而黑着脸,转眼又是一个傍晚的样子。转眼又是一个傍晚,是什么划分了昨与今呢?昨天还是血泪,今天就是天明,昨天还拥有着,今天就失去了,昨天还失去呢,今天却又昂首面对下个天明了。

是黑夜么,是日出么,是新陈代谢换掉我的一身又一身固执么,是爱人的诗么,是你的眼么,是天神的笔临摹了一个又一个我么。

那时独自面对的每一个傍晚,那时所有年轻所盛满的希望,江流里星光和灯光逐渐明晃。

在去寻找你的,每一段路上。

在等待你的,每一条路上。

坡道上的小卖店象征着一个终点,很少有人会继续往上走了,虽然经历过一个平缓的休整后,会发现后面还有高得多的地方。

开店的是一家三口,女儿最近才上了初中,从从前的小屁孩开始学会打扮,看人的眼神也从小孩的目光变得有些女人味。身高猛地窜起来。

似乎和周围的家长一下就又多了谈资一样,打麻将的时候妈妈终于可以把自己女儿算进那一个行列——“我家女儿啊,以后也不要读多好的高中,能平平安安就最好啦”这样的。

一家三口在小小的店面里吃饭,被路过的人和走进小卖店的人看得精光,在看的电视节目和晚饭内容以及聊天的重点全都一览无余。

好像会一辈子这样下去,安守着狭小的店面,与世无争,也不会有人指着鼻子说没出息啊夫妻两就这样不吃苦地等老等死吗。

但是还有最大的变数呢,最大的变数,那个年轻的女孩,究竟会把这个家庭带到哪个未来去呢。

这样想着的何辙一边叼起才买的烟,一边对着公共电话播着记忆里的电话号码。

察觉到店家女儿的目光,于是回过去一个笑,看见对方马上低下头去。

“喂,燕北啊?”

“说,什么事吧。”

“找个东西。”

“哟呵,还以为又找人干架呢。什么东西?”

等到妈妈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去,就只看见一个背影往坡道上方走去。

“嘿,你说那不是才搬来的小弟弟的衣服嘛?怎么穿在那人身上?”

没听见老公的回应,收回眼神拍了一下丈夫的臂膀。

“咱刚才不是接待了个贼吧?”

被怪罪的丈夫连眼神都没从电视上转开。

“不关咱事,随他去吧。”

只有女儿还没有移开目光,就看见不远处的少年拍了下脑门,于是自己不禁笑了出来。

“好好吃饭!别看些有的没的,那种人你最好这辈子别交往,不然看我打断你的腿!”

受挫的妈妈呵斥着女儿,看见女儿痒痒收回的眼神。

何辙拍着脑门。

怎么就忘了吴良的电话呢...算了,去学校找他吧。

城北关上门。

[A]

用“如果当时”造句的话。

如果当时说“算了”的话,如果当时不回避掉你的目光的话,如果当时能勇敢一些站在你面前,如果当时。

世界瞬间变成遗憾堆砌的河,每个人都能掏出些什么来,夜里的辗转反侧,或者白昼里的无瑕想起。

会去到不一样的现在,这个想法出现以后就覆盖掉了所有的无谓,苦痛从夜里渗进来,好像看见另一个人生就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面前。

但是做不到,在“只要当时”之后接着的是,但是现在,已经再也做不到了。

不断劝说自己“就算没稿子翟大也能搞定的”的柯其,后来有没有想着,“如果当时”呢。

柯其站在广播室的门口,一只手捂着眼睛,不一会儿放下,一分钟过去以后的两分钟,最后还是回了头。

等他站到陆厘面前的时候,并没有听见广播里的那句话。

以“l”为始,以“e”结束的尾音,渗进其他人的耳膜里。

“如果当时”。

“单车真的丢了吗?”

熟悉以后发现对方出乎意料地坦诚,看见对方自然点下的头。

“改天去找一找吧。”

“改天的事改天再说吧。”

但是还是冷淡。

该说些什么呢。

该说些什么呢。

后来才发现完全无法取代掉的,无法选择,由命运擅自决定掉的。

“先认识的人”,共享了,“更多的人生”。

不是“看那里新开了一家店”,也不是“今天的课没听懂”,要坚强得多的,“唉你知道吗谁谁谁找了个女朋友”和“你还记得那个谁吗出国了呢”。

不是绞尽脑汁才能有的一点半点,是从共同度过的过去里,信手拈来的无穷无尽。

“先认识的人”,共享了,“更多的人生”。

而长大以后,也越来越难认识,能共同度过这个现在,留作未来的某个过去,的人了呢。

说些什么呢。

“今天捐款。”

柯其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后座的陆厘主动开了话题。

有些沉默地不知道如何接续下去,才发现对方没有停止的意思。

“裤袋里就只剩吃饭剩下的一块钱,拿给班长。”

“被直接扔了回来。”

单车滑行过几米的距离。

“还以为开玩笑呢,就和她说钱不在多少,重要的是心意。”

“听见说这种心意我才不稀罕。”

柯其十七岁的时候,二十七岁的时候,三十七岁的时候,都一直回忆起那个傍晚。

一直试图保持冷淡疏离的有些清傲的少年,像是对自己展示了唯一的软弱一般。他在那种时候才察觉到了一种同类的亲近,这层关系不来自于喜欢,不来自与崇拜与需要,只是在那个时候,一切显露出“你应该能懂吧”的意味。

你应该能懂吧。

放学后的人流已经变得稀疏,丢了单车的少年此时所有的钱物,也只有口袋里的一块钱而已。

原本应该被投进公交车的投币箱里,发出叮当一声言正自己的存在,后来迁就了一些,这一季的宿主将它交托给一个不怎么和善的女人,自己步行回家也没关系,可是再后来。

再后来,仍然在那个有些燥热的口袋里,用尽所有气力,发出一些冰凉。

被问到什么是价值的话。

是存在的意义么,为人需要为人所爱么,还是在僵持的对抗中,获得自我实现的快感呢。

一枚不为人需要的硬币。

坚硬的圆滑,在地面上碰撞出怜人的尴尬。

“才不稀罕。”

比捉襟见肘好一些的,能生存和生活下去,只有这点是确定的,但是能变得更好么,能变得阔绰么,在城东度过十七年的柯其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感觉呢。

每日每夜封锁在一个界限之中,无论如何挣扎也看不见的风景是存在的啊,在安然度过的十七年以后,会是谁人将其挽回么,将是谁人将其摧毁么。

但是现在在城北的柯其,仍然不能说出安慰的话来。

他也不知道此时后座的少年究竟是想着,“明明没有别路可走”,还是,“为什么自己如此软弱”。

磕磕绊绊地。

“不如...我们明天还是去找找车吧?”

[B]

如果能站在未来看现在的话。

十七岁的何辙这样想着,觉得一切都会过去的。逝者的名字和友人的血,意义在意义诞生出来之前失去了意义。在一个悖论里,过去是由未来决定的。

二十二岁的何辙站在广场上倒计时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过去。

人群跳着舞,灯光把夜打开成一个美妙的盒子,所有人都从中获得快乐。

孔明灯在天空下了一局僵持的棋,扬声器传来倒计时的呐喊。五后面的四三二一,瞬间炸裂,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何辙也这样喊出来的时候,眼睛里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在一三一四之间的,属于零九年的,那个夏天。

二十二岁的何辙,突然觉得,一切都不会过去了。

再也看不见这些,风景的,那些人啊。

何辙站在学校门口。等得有些无聊。

计划表如果存在的话,会是见面后对视一笑,找一个地方愉快的吃饭,然后自己安然地继续躲藏,将空闲还给吴良。

但是计划表并不存在,所以当时何辙看见了列强在校门口,迅速地错开人流走到了另一面。

吴良走出来的时候,何辙正好看见顾燕北,他们迅速离开学校,去取回,“那件东西”。

“明天再来找他吧...”

何辙想。

如果当时。

如果能够站在未来看现在的话,会留下来么,在数段关系里权衡出一个选择题来,残忍地舍弃掉一边,才能走向的另一边。

是在“意义”出现以后,我们才开始失去的。不久以后就知道了,在不在意之前,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失去,突然的亲近和疏离,人心寡淡或丰盛,才是这个人生的常态不是么,根本不会失去,像站在一个互相取悦的游戏中央,与所有人相处都开出花来,也在告别时无痛无痒的连根拔去。

被和千万个人区分出来的,不是为了互相取悦聊相慰藉,想要扶持着度过更深远的人生,日夜声息共存。只有他们,才是我们最后失去的。

所以是在“意义”出现以后,才开始失去的。

后来觉得,只要“意义”出现以后,就要开始失去了。

何辙走进那群人里,燕北在后面笑着看他,不一会儿也热闹地加入战局。

在离坡道不远的地方,为了“那样东西”,而诞生的另一个传说。

躺在口袋里的瞑目的手机,完全察觉不到一个绝望的求救的信号。

电波都是软弱,城池的夜降下来,云层变换温凉。

已经看见,太多的血了。

哪怕看见,再多的血呢。

二十二岁的何辙在广场上拿出手机,没有烟火也是热闹的夜晚,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我们就像是烟火一样,簇拥着飞向天空,然后就一定会,失散开来。

电话对面是勉强算是弟弟的人,两人有些沉默地,终于互相道了新年快乐。

那个夏天的一切,一切,都不会过去了。

[A]

城北的夜幕降下来之前。

小时候在山里看见漫天星辰,夏夜里看见天雷直接劈开天空,化成壮烈和明亮。也不怕,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宇宙玄奥,度过荒唐漫长。

后来看见路灯和路灯接续起来,小卖店关掉越来越多,灯光集中到了大超市的门牌上,浮夸得多的效果,却也集中不住眼球。

世界在消失它的趣味,和坡道与阶梯一样消失掉的是人类的耐心,粗暴地改变一座城市,它变得那么平坦,那么平坦,和最虔诚的心机一样消散。

柯其和陆厘说了再见,在楼梯口道了别,然后费力地把单车挪进屋子。

在桌子旁边放了一会儿,嫌碍眼,终于还是挪到了窗户这边。

在不能失去一辆单车这点上,还有着他还没意识到的,与住在楼上的少年的共鸣。

扫视了一下屋子,只剩下很淡的血迹了,也许再去努力一下,就能彻底让它们消失。

但是算了。

一个密闭的空间,昏暗到白天也需要开灯的地方,没有一点生气倒是和屋子的故事比较吻合。

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突然死去的爷爷和自己的关系,以及出现在这里的自己的原因。空气里有些艰酸和痛,在这个世界。

每日睡在曾属于死者的床上,并不是不害怕也不是害怕着的,有一些敬畏,将这之间的自己更加迅速地打入不自然的状态。

但是那些血迹好像证明了什么。

一个人的故事变成二人的,一个人的死寂变成二人的。

从不自然,变为归属。

不知道对方是否还会归来呢。

想到这里,做作业前又把单车从窗户边挪开,想着对方也许又会跳窗进来吧,像是穿越时空的多啦A梦,后来看见说会为了大雄,无数次穿越时空。

但是不久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再不久,拿出作业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

卷成一个桶的稿子,还胡乱塞在书包的卷子中央。

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不明真相,仔细去想的话也得不出此时心里的别扭究竟是什么。

但是一年后就知道了,一年后就知道了。

在任何境界上,在自己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境界上,自己最好的朋友。

有着自己无法参与的。

强大。

心神不宁的间隙上去找陆厘借了去年的教材,陆妈妈看见自己心情很好的样子。

连她都没注意到上次还说不借的陆厘眉头也没邹的就把书拿了出去,并没有想象的能够那么冷酷无情,只是对方从未拿出足够的诚意。

告别的时候还挤出一个嘴角算作微笑,这些柯其当然察觉不到,他只是活在自己懦弱的境界上不求改变就足以应对这接下来的人生了吧,他甚至不用想着陆厘此时一定是这样想的。

你能感受到的,和你不能感受到的。

“根本没有别路可走”和,“我想,和他们走一走”。

[A与B]

何辙回来的时候夜还不算深,他把那件东西放在门外,从窗户里跳进去。

果不其然地看见没有出息的弟弟已经睡了,在那张老床上,完全察觉不到死者的气息了,这个空间里的质感被替换,发出一些蓬勃而酸朽。

父亲的父亲的养子的儿子,关系九转十八弯地总结到兄弟两个字的时候,就完全没有真实感了。

但是,因为,即便,用所有的关联词才能打开的那一句陈述。

困惑纠结在他的眉毛上。

“也许,关咎的死是因为你呢。”

他太累了,在年少时拯救世界的豪迈都被这两天给透支光了,他没多想的也睡到那张老床上去了。

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还竖着好玩的四根柱子,蚊帐在上面找到凭依,却也封闭了天花板到视野之外。

身边传来陌生的呼吸。

小小的电扇呼出一些微妙的热度。

一个夏天。

少年与少年。

永远,都不会过去的,那些往事。

一个人翻了身。

然后是另一个。

小时候听这个弟弟说过我们是跨世纪的一代好像,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呢。

一些微妙的清醒的梦境。

母亲离开后的第二天,被父亲带到这里来。

微妙的被忘记了的记忆。

青色的砖瓦与树,附近出乎意料地多的小朋友。

以及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后来才知道应该算是弟弟的人。

柯其突然被摇起来的时候还不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在一种睡梦中的软弱里,被稀里糊涂地牵着跑了很远的路。

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的时候。

为你点燃,江与岸与火。

你见过夜晚的江水么。

那些飘渺却巨大的路灯光将明黄投进浩淼而森凉里,风卷起你的眉与衣与你的无依。

泠泠波光在夜里发出冰凉的光,清晰的,明朗的,像是沉着的希望的。

在最辉煌的寂静与凄凉里。

时间回到七岁的时候。

七岁的何辙和七岁的柯其。

“今天是我生日,所以我爸把我放爷爷这里,去给我买礼物去了。”

有些炫耀的柯其,即便那个礼物。

但是笑得有些挤眉弄眼起来。

而何辙并没有说出的,今天,我父母正式离婚了呢。

一个美好日子,依凭在另外一个悲伤日子上,被记住。

十七岁的何辙和十七岁的柯其。

江风将他们的时光吹得冷冽,整座城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乐园。

为我点燃,江与岸与火。

“生日快乐。”

[B与A]

是沉默,也是沉没。

2014年最终来到的时候,世界沉进欢乐的夜与海。

电话的两端。

被牵强联系在一起的兄弟。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沉默。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空中飘起暧昧与火。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有些哭腔的。

“你说。”

“恩。”

那个夏天的江与岸与火。

“为什么吴良...”

那个因为没电而无法接收到任何讯息的手机。

“到最后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啊...”

那个夏天,永远都不会,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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